阿骨打又惊又喜,纵是利刃临头亦毫无惧色,只见他抬起左臂,以血肉之躯迎向刃锋,霎时间鲜血四溅、朱红染雪。
这女真人虽然中刀,眉头却未曾皱一下,旋即抬手搪开兵刃,同时飞起一脚,不偏不倚正中耶律大石心口之处,只教这位林牙似皮球一般飞了出去。
耶律大石吃痛起身,嘴角已经淌下丝丝血痕,但手中的匕首却未曾放松半分。他对着阿骨打笑道:“世人皆言女真人能征善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倘若再姑息尔等做大,他日必为我契丹心腹之患,我耶律大石承袭太祖血脉、受父母教诲,忠君护国之志至死不渝,今日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绝不放虎归山。”
“正合吾意!”
阿骨打话音未落,箭步纵身直扑耶律大石而来,丝毫不忌惮对方手中的利刃。大石倒也不客气,挥刀直插对方的哽嗓咽喉。
阿骨打骁勇,双掌直奔匕首而来,准确无误钳住刀刃,只一个转身,便令大石的刀刃脱手,身体也被甩飞到几丈远的地方。
一个失了兵刃,一个掌中淌血,可二人皆未犹疑,起身便以拳脚相搏,你来我往、各有盈亏,直至天色尽黑,力竭倒地。
夜风的冷冰肤透骨,让倒在雪地中遍布伤痕的二人越发僵硬。
“耶律大石,你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何苦要为耶律延禧那个昏君枉送了性命?”阿骨打叹息言道。
大石扭了扭身子,却是半分移动不得,他苦笑说:“一朝为臣,文死谏,武死战,死得其所,为万世景仰。君主的功过得失,自有青史定夺,与我无关。”
“愚忠!愚忠!哈哈哈!”完颜阿骨打狂笑不止:“商纣暴戾,忠善贤良皆身死。刘安得道,腹中鸡犬亦升天。岂曰无关?为君者,上尊天意,下敬圣贤,外拒强敌,内养黎民,乃本分也。适逢明君,鞠躬尽瘁、马革裹尸尤未悔。若遇昏君,揭竿而起、取而代之又何妨?耶律大石,你也算是文武兼具之辈,难道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君临天下,让自己成为一位千古圣君吗?大石!大石!你有听到我讲话吗?”
不知是被阿骨打问得哑口无言,还是重伤极寒让大石难以开口,此后无论阿骨打如何呼喊,大石都没有半分回应。
约摸半个时辰,粘罕等人终于发现了二人的所在,四名壮汉七手八脚,好歹将重伤的阿骨打搀扶了起来,见其身负多处刀伤,面颊青紫肿胀的样子,便要将昏迷不醒的耶律大石碎尸万段。
“住手!”阿骨打制止了众人:“扶我上前!”
他走到耶律大石身边,见其气若游丝,伤势较自己更甚,不禁叹息自语道:“耶律延禧,你本人昏庸无道,帐下确有这般良臣,让我好生艳羡啊!”
言罢便欲离去。
“阿骨打!都勃极烈!不杀掉耶律大石吗?要是他醒了,返回天祚帝面前参奏我完颜部谋反又当如何?”完颜娄室慌忙追问道。
阿骨打笑笑说:“在此极寒之地睡上一夜,万无生还的可能,他耶律大石是个英雄,性命便交给这苍天大地吧!”
粘罕皱眉道:“我看还是一刀结果了他,万无一失!”
阿骨打冷笑道:“他若醒了又何妨?耶律延禧失道,民心尽失,我等一朝竖起反旗便会一呼百应,八方来降,或许没等耶律大石前去报信,我女真的铁骑已经踏平临潢府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