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了!”赵正哈哈大笑,心里却虚得很,“你家郎君又不是貌似潘安,哪那么多倒贴的女子。我等在她们眼中,不过就是乡巴佬。你想多了!”
“我们元郎便是潘安也比不上!”周春认准了,就是不依,“我不管,我要去!”
“你当还是十四岁呢!”周盈皱着眉头,“你性格太要强,我们又不在,你定是要给元良惹麻烦。就阿念去,你老实在平凉呆着!”
“我……”达念的脸红到了脖子,她从吐谷浑到平凉,从来不与周家姐妹争什么。这次去长安,她知道周春是从心底想去看看。就算赵正真的另有心仪的女子,相信她也不会胡搅蛮缠。可周盈是家中的大姐,她也有她的考量。留下她们姐妹两个,总比留下她要好。
自从周盈有了瑞儿后,周家大人对待达念的态度明显有了变化。从前总觉得她是个威胁,但眼看瑞儿一日一日长大,便就没人能抢了长子的地位。长安这一路遥远,赵正身边总是需要有人照顾的,而且到了京城,少不得一些迎来送往。有个贴心的在身边,好过周春这没大没小,跳脱的人。
达念其实想得明白,她也想跟着赵正走。在她心里,赵正在,她才觉得心里踏实。虽然周家姐妹待她也如自家人,但隔着同一个郎君,达念总觉得多少有些变扭。可眼下周春显然对周盈的不公十分不满,达念便又觉得好似对不起周春,一时内心天人交战,故以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事别议了!”赵正开口道:“春儿,你留下来照顾你阿姊。我带阿念去就是了。”
周春闻言,眼看绷不住要哭出来,赵正连忙伸出手,搂过她安慰道:“你乖乖的,在平凉等我。我若是在长安安顿,便买个大宅子。许你一个大院子。你不是喜欢锦缎么?我让人去剑南给你买最好的。”
周春抽着鼻子,只看着赵正,“那你若是去别处呢?”
“那我造个大宅子!”赵正伸手刮着她冰凉的鼻子,笑道:“每人一间,每人一个大炕,让你们可以随意蹦跶!不用再怕压着了谁!”
“不要脸!”周盈听着赵正的话,想起那年刚嫁给赵正时,两人深夜办事,可周春还在身边,脸色悠地红了,便不由嗔骂了一声,惹得周春破涕为笑。只有达念不知其中旧事,只隐隐觉得赵正似是架着马车,越跑越快,想起她与赵正的闺中之事,一时心中突突直跳。又道此次终于能和元郎单独相处,又不免激动兴奋。
赵正与三位夫人相聚片刻,便有村中叔伯前来造访。送走叔伯,玄甲军众将佐又相约而来。赫连云天、胡一道、曹荣等几人眼见平凉逐渐富裕,心中也想着家中的事情,未呆多久,趁着天还没黑,便急匆匆地回营,打算明日一早,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也要修缮房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赵正没有强留他们,换了一身衣物,带着家人又去了祠堂。
如今的平凉早已不是赵正离开时的平凉。赵硕为了免除赵正的后顾之忧,奏报朝廷兴建平凉县城。这筑城的图纸赵正早已留妥,只需按照他的筑城规划,砌墙、挖沟,规划房建,不用一年便就大功告成。
眼下的平凉城,囊括了整个平凉与周集。赵硕还迁了不少背景清白的移民进城安置,并且调了五百府军坐镇,设了县丞治理。各村里仍旧按村里治理,整个平凉城,除平凉、周集外,余民六百来户,划分了七个里。城外的盈仓渠也逐步向四面八方扩散,良田延伸而去,一眼望不到头。
而且这些粮田的税收,几乎全是赵正的私人财产。算上他的爵位和勋位,统计千余亩,都是赵正的恩田。等这些田过了免税期,苍宣第一大地主,非赵正莫属。
平凉父老对凉王的溢美之词真是赞不绝口,便是连孟氏这等乡野村妇,也一口一个“凉王殿下恩赐”,让人不得不高看一眼。在这平凉城内,平凉里显然是至高的存在,所有人都围着赵氏族人,团团乱转。因为平凉城的兴建,各地客商也加快了往来的频率,姜婶子的茶摊变成了一座砖木结构的酒楼,就杵在城门内里最显眼的位置。平凉里的赵氏子弟出门,喊一声“我乃平凉赵氏”,那凉州地界,便是纷纷侧目。
“诶,我是凉州的。
凉州平凉的。
平凉赵氏的……”
这便是新兴的氏族。
而为他们带来这一切的,为首的就是赵正。
赵有锄喝得满脸通红,摇摇欲坠,他拍着赵正的肩膀,醉眼迷离,道:“元良!你可知今年前半年平凉收入如何?”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十万贯!整整十万贯!”
赵正不由吃了一惊,这去抢他也抢不来这么多啊。一旁的胡三大便笑得暧昧,你家伙在安西抢了那三个月,把整个安西沙匪马匪都抢得逃出了天山。
赵有锄见赵正不信,便想起身去找账本,被赵正拦住了。赵有锄吹着酒气,给赵正满上了一碗白澄澄的谷烧,接着手舞足蹈,气势磅礴道:“这白汤,卖了两万贯!莫说凉州,便是整个大唐,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便是连黔中道的商人,也捧着银钱上门讨要!”
赵正恍然,暗道这生意是让你做明白了。这两年粮食丰收,各地米粮贱卖。平凉除了自产,还大肆购买了周围十数州的余粮,然后酿成了白酒。平凉坊一坛上好的谷烧不过三十斤,竟是卖到了三贯钱!
还有铁!
赵有锄呼哧呼哧地笑,平凉的铁,杂质少,质量上乘。右武卫下了两年大单,一个铁匠作坊也是不够了,于是便顺着盈仓渠又多盖了六个。每日打铁声此起彼伏,那高炉边人来人往,车流如龙。
孟氏从未见过赵有锄如此烂醉,口无遮拦,似是吹牛,却胸有豪气,他使劲地拍着胸脯,“元良啊,平凉幸甚啊!幸甚!”
赵正很能理解他这般心情。自从赵金玉去了长安之后,赵有锄消沉过一段时日,也只有打铁、酿造能让他提起些精神来。接了平凉里正这位置后,其实对赵有锄来说并不轻松,干不好他便要被人骂,干得好,那是因为有他赵元良的影子。但他撑下来了,不仅没让人失望,反而带着全村人一起,成了全凉州的首富。
赵正不由钦佩,握着赵有锄的手,“有锄叔,你干得可比我好。”
赵有锄闭着眼睛,吃吃地笑着,他摆了摆手,摇了摇头,张着嘴,想说什么,可身体支撑不住,忽然一声闷哼,滑倒到了桌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