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杏芳是没什么胃口的,只是两个表妹是来做客的,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陪她。好在今日摆席,吃食样样都是现成的,她们这边也不必正经摆一桌,取些吃食来便是。
见柳杏芳难过,裴静姝两个都不忍拒绝她,听她这么说就答应下来,道:“我瞧着那边有个挂了帘子的凉亭,咱们去那边坐吧!”
柳杏芳吹了许久的冷风,大约是冷风里待久了,她自己不觉得冷,但看着年纪最小的裴静娴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白的脸,点点头,道:“好!”
冬日里出来逛园子的人不多,但柳家还是在几个景致好的凉亭上挂了帘子,挡一挡寒风。柳杏芳领着裴静姝两个进来,便有人去找了炭盆来,放在凉亭里,很快,凉亭里的温度就回升了些。裴静姝手里端了被热茶暖手,见柳杏芳不动,索性自己动手给她倒了杯茶,塞到她手中,劝她道:“二表姐,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个时候,难道还要柳家舅母替你操心不成?”
柳杏芳想起母亲白着脸躺在床上,下意识的摇摇头,她自然不愿再给母亲添麻烦。
“既然如此,表姐就不能这样子,否则便是不说,柳家舅母难道就看不出来吗?”裴静娴也在旁边劝她。虽然是亲戚,但裴静姝和裴静娴到底不是跟柳大奶奶一起长大的,知道这事更多的是唏嘘叹息,悲伤自比不得柳家自家人。
“但是,大嫂死得这么惨,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是柳杏芳最难过的地方,明知道大嫂死得惨、死得冤,却全没有办法,只能坐在家中等消息,甚至,她前来拜祭,婆家都叮嘱她早些回去。柳杏芳知道,这样的事许多人都会有些忌讳,她出嫁一年多,婆家正催着她早些生下子嗣,她听闻噩耗,想要回娘家一趟,婆婆也不大乐意,只是没法拒绝,还叮嘱她别久留。
“查案本就不是我们能做的事,既然大理寺接了这案子,就一定会水落石出的,表姐你就放宽心。这个时候,柳家舅母才是最难的,表姐若想做点事,就想法子劝劝柳家舅母,她好好地,就算表姐做的最好的了。”别说是这个时候,便是在后世,这样的事也只能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普通人能做的,不过是配合他们去查,而柳杏芳当时不在场,想提供线索都没有法子。
被裴静姝和裴静娴轮番全解了一回,柳杏芳多少想开了些,瞧着饭菜端上来了,索性摆摆手让服侍的人都退下,一面亲自招呼裴静姝姐妹吃东西,一面道:“有件事,我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两位表妹帮我参谋参谋。”
裴静姝和裴静娴对视一眼,只当是柳杏芳夫家周家的事,听柳杏芳这么说,便道:“表姐何必与我们这么客气,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大嫂出事之前曾去周家看过我。”柳杏芳也是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才记起这件事来的,直觉的,柳杏芳觉得这事跟大嫂的死有些关系,但一时却理不清头绪,也不知如何对旁人说起,“那一日大嫂回娘家去了一趟,回来时就顺路去周家看看我,还给我带了一些补品,说是姨夫从南边带来的,养身子很好。”
回娘家,顺路去看看关系很好的小姑子也算是正常的事,但柳杏芳特意提起,显然有不寻常的地方,果然,柳杏芳接着道:“大嫂说,她在娘家遇见了刘家二姑娘,还带着平王殿下,只是因为不熟悉,只略说了几句话。可大嫂对我说,她觉得刘家二姑娘有些奇怪,而且,她还听到平王殿下称刘家二姑娘娘亲!”
“这、许是刘家二姑娘与刘贵妃生得相像的缘故?”裴静娴也惊讶,但,“我从前听人说,刘家二姑娘同刘贵妃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年岁相差大,才容易分辨出来。”
裴静姝想到,沈清烨说过,刘贵妃已经薨了,不由问道:“柳大奶奶是几时遇到刘家二姑娘的?”
刘贵妃的死,如今依然没有半点消息流出来,但既然魏王府已经得到了消息,那刘家应该也知道了。按理来说,年幼的皇子不能轻易出宫,尤其是在刘贵妃身死却秘而不宣的情况下,皇帝不太可能放平王出宫,裴静姝猜想,应该是在刘贵妃死之前,那么,他母亲好端端的在宫里呢,为什么会将小姨叫做母亲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柳杏芳不大明白,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五天前吧,正好是小姨的生辰,所以大嫂回去了一趟。”
柳杏芳的小姨正是姚家三夫人,虽然是生辰,但上头公婆都在,又有兄嫂在,姚三夫人当然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过生辰。姚家没有宴客,但姚氏既然嫁在京城,没有不回去拜寿的道理,至于刘家二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姚家,那是因为姚家二爷的妻子,正是将军夫人的同胞妹妹,两家也时有走动。柳杏芳接着说,“大嫂说,刘家二姑娘与寻常不同,举手投足间,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反而像个风韵十足的少妇。”
气质这东西是学不来的,未及笄的少女哪怕在沉稳,也有少女的天真浪漫,而成亲之后的少妇,哪怕性格再跳脱,也会有种成熟的风韵。裴静姝想起来,她曾见过刘修容两回,可两回见到的刘修容,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
“我没有亲眼看到,大嫂说的时候我也没放在心上,就像五表妹说的,刘家二姑娘与刘贵妃生得相像,平王殿下又小,或许是认错了呢?可大嫂出事之后,我便总想起这事,没来由的,我总觉得,大嫂出事与刘家有关。”柳杏芳也不是真要裴静姝两个给她出主意,只是这事放在心间,她总放不下,对丈夫提了提,丈夫只说她胡思乱想,眼下她也想,裴静姝两个大概是不会信的,可她还是想说出来,听人宽慰两句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