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一等被圣上耍了的沮丧。
我听信了圣上你的言语撩拨,雄心勃勃准备要大干一场,结果就这?
崇祯笑而不语,最后还是朱慈烺不忍心,强忍笑意说道:“马副主事,内务府是今天刚创立的一个新衙门。”
“这个衙门不受内阁的节制,更不受六部管辖,而只听命于皇帝一人。”
“它的职使涵盖了内廷原先的十二监四司八局所有差使,但是又不限于内廷二十四衙门一应职使,因为内廷二十四衙门不能够与地方州县直接对接,但是内务府的官员却能够以钦差身份直接干预地方的具体事务。”
可以简单理解为条条和块块的双重领导。
内务府是条条,六部省府州县则是块块。
“啊?”马鸣騄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这不就是叠床架屋内外朝廷么?
也就是说,今后各个省府州县的地方官就有了两拨上差,除了六部官员,还有内务府派出的钦差大臣,那还不得乱了套?
下面的人,到底应该听哪个衙门的指令?
“马鸣騄,你先不用想太多。”崇祯说道,“太子说的是将来的长远规划,眼下你只需要做好一桩差使,那就是把南京守备太监署这些年来贪墨的税银都给朕追回来,包括参随以及土棍贪墨的钱,统统给朕追回来,然后返还。”
只是在扬州南门立木远远不够,南京也要立木。
马鸣騄有些为难的道:“圣上,此事恐难以办到。”
崇祯会错意,哂然说:“朕倒忘了你是进士出身,对吧?”
马鸣騄有些不解的道:“回圣上,臣是崇祯十年戊寅科二甲出身。”
“这就可以理解了。”崇祯说道,“你以进士出身屈尊为天子近臣,太过委屈,也容易招致同年和同僚的奚落。”
“圣上此言何意?”马鸣騄怫然作色道,“臣只知为国纾困,为主分忧,至于近臣幸臣之说,不过腐儒之见,臣何尝有半点放心上?”
“你不怕同年以及同僚辱骂?”崇祯愕然。
“臣何惧人言?”马鸣騄道,“臣只知做事。”
“这么说来倒是朕误会你了,爱卿真乃国士!”崇祯冲马鸣騄竖起拇指,又道,“那你方才为何要拒绝朕?”
“因为此事臣确实办不到啊。”马鸣騄说道,“此次来南京,臣只带了几个人,衙役胥吏一个没在,如何办成这么大事?”
“就这?”崇祯道,“此事你大可不用担心。”
“国子监的学生以及这些天奉召前来南京的士子,随便你挑。”
稍稍一顿,又说道:“如果需要调用军队,可以到玄武门外去找胡国柱,他的夷丁会全力配合你办桉。”
“如此就没问题了,臣领旨。”马鸣騄转身就走。
过了一会,博士厅外便响起清脆的钟声,却是召集国子监学学生的钟声。
朱慈烺以手扶额说:“这个马鸣騄还真是个急性子,连一个晚上都等不及,甫一上任就急着挑选他的属吏随员。”
朱慈炯道:“就不知道会有几个人跟他走。”
“这个我却不担心。”朱慈烺摆摆手说道,“只要说是去查办南京守备太监,那些士子恐怕就会争破头,到时候只恐马鸣騄要的人太少。”
事实很快就证明了,朱慈烺的判断是正确的。
过了没一会儿,学生宿舍方向便响起了喧嚣声。
又过了没一会,国子监祭酒钱谦益就仓惶过来向崇祯禀报:“圣上,扬州知府马鸣騄疯了,国子监的学生也跟着他一起发疯,这大半夜的说是要去查抄南京守备太监,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都已经被杖毙,还查抄个啥?”
“这你就不用管了。”崇祯澹然道,“只管开门放他们出去。”
“呃啊?”钱谦益没料到崇祯会是这个反应, 当下只好跑回去给学生开门。
马鸣騄带着国子监的学生和士子先到南宫调了封存的账册,然后顺着账册按图索骥挨个查抄韩赞周的参随土棍,结果这天晚上南京城内闹腾了一整夜,到第二天天亮,韩赞周的几百个参随以及几千个土棍全都被抓起来。
南宫(原南京守备太监行署)的地牢塞不下,只能露天关押在南宫后花园。
倒霉催的阮大铖也被国子监的学生挟私报复,昨晚从小妾的床上被人揪出,跟着韩赞周的参随土棍一起关押在南宫的后花园中。
看着耀武扬威的国子监生,阮大铖欲哭无泪。
这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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