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是有些后悔了,但旋即驱散那些念头。
“总得要有人说这些话。”
少年若是丧失了锐气,却没有老鬼们的丰富阅历,和一潭死水有何区别?
……
黄春辉在家歇息了五日。
第六日,皇帝召见。
“黄卿辛苦。”
皇帝和颜悦色。
黄春辉‘感激’的道:“为陛下效命,臣甘之如醴。”
呵呵!
皇帝微微一笑,白皙的脸上多了一抹满意。
“有人建言黄卿留在长安,也算是荣养。黄卿以为如何?”
黄春辉抬头,近乎于无礼的看着皇帝,“陛下,没有人比臣更了解北疆,北辽这些年整顿兵戈,目的便是为了南下。在这等时候,臣若是离了北疆,心中何安。”
皇帝淡淡道:“黄卿年岁不小了。”
黄春辉深吸一口气,行礼,“为国戍边,臣,死而不悔!”
皇帝动容了,走下来扶起黄春辉。
“黄卿忠心耿耿,朕尽知。北疆多事,黄卿还得勉力。”
黄春辉随即告退。
皇帝目送他出了大殿,这才回去坐下。
“令王守来。”
王守急匆匆进了大殿。
皇帝语气平静的问道:“这几日黄春辉那边如何?”
王守束手而立,“奴婢派遣了好手潜入黄家,这几日黄春辉在家只是和家人叙别情,教导儿孙。”
皇帝淡淡道:“就没有怨言,或是别的?”
王守低头,“并无。”
皇帝摆摆手,就像是驱走一只苍蝇。
王守告退。
皇帝起身,“贵妃何在?”
韩石头说道:“娘娘在梨园。”
“去梨园。”
一路上各种戏码开始上演。
“陛下!”
美人含羞带怯的站在路边。
皇帝漠然。
再走几步,有美人在亭子中抚琴,歌声悠然。
“愿得一人心……”
皇帝蹙眉。
“陛下。”
前方有美人福身,弯腰的角度极妙,底线很低。
皇帝的眉心出现了三道深纹。
韩石头确信皇帝此刻是想呕吐。
“有人落水了。”
右边的水池中有人在扑腾。
就不会换个招数吗?
韩石头木然。
皇帝加快了脚步。
到了梨园,贵妃来迎。
皇帝在看到贵妃的一瞬,两眼迸发出了异彩,韩石头发誓自己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
宫中有内侍经常外出办事,也学了许多外面的话。
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
偷不如抢。
抢了还把女人的夫君留着。
后面一句是他想到的。
他恭谨的低下头。
那一抹不屑和鄙夷,隐藏在眼底,深刻到了骨髓里。
“韩石头。”
皇帝回身。
“奴婢在。”
韩石头恭谨上前。
皇帝淡淡的道:“听闻太子不思饮食,身子亏虚。你去一趟。”
“是!”
晚些,宫中就流传着小道消息。
“陛下令韩少监去呵斥太子,说殿下不思饮食,以至于瘦的脱形,陛下心疼啊!”
“谁说陛下不爱护太子!”
“是啊!”
“太子来谢恩了。”
太子随即来谢恩,据闻抱着皇帝的脚嚎啕大哭,以至于晕厥。几位医官联手诊治,这才把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
黄春辉出宫后就把三人召集了来。
“再给你等松散两日,随即回北疆。”
三人齐齐愕然。
杨玄率先清醒。
“领命。”
不问,只是领命。
有趣的小子。
黄春辉笑了笑。
“相公不走吗?”张度欢喜的问道。
“嗯,不走。”
三个年轻人都笑了起来。
黄春辉也笑了。
那是北疆,令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他怎么舍得离去?
什么宰相之位他压根就不在乎。
人这一生怎么都是过,他喜欢北疆的寒风,喜欢北疆的危机四伏,喜欢那些彪悍的北疆人,喜欢眼前这三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老夫若是离开了北疆,新来的节度使哪里知晓爱护这些年轻人?
“年轻,真好。”黄春辉微笑着。
大事定矣。
杨玄吩咐老贼和王老二去采买特产,自己去了国子监。
“杨玄来了。”
杨玄先去见了宁雅韵和安紫雨。
“北疆那边如何?”
宁雅韵难得过问这等事。
“北辽虎视眈眈。”
一句话就道尽了北疆的艰难。
“可想回来?”
宁雅韵漫不经心的开口。
安紫雨提醒道:“祭酒可是难得为人去钻营。”
会不会说话?宁雅韵蹙眉,觉得琴心被破坏了,“老夫何曾钻营?”
安紫雨手中戒尺一转,隐蔽的撇撇嘴,“是了,是斡旋。”
女人!
宁雅韵轻哼一声。
杨玄笑道:“多谢祭酒,不过我还是想留在北疆。”
“许多人为了从北疆回长安,不惜一切代价,你为何想留在那里?”宁雅韵问道。
安紫雨关切的道:“北疆苦寒,升官也慢。”
“多谢祭酒和司业的好意。”
杨玄说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