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去,缓缓而行。
汪汪汪!
小巷子中,群狗狂吠。
那些黑影悄然出现,远远的跟着。
这里面有杨氏的人,有淳于氏的人,有越王的人,还有宫中人。
卫王是一个变数,但没有子嗣,故而威胁不大。所以这些势力只是令人盯着他,寻找把柄,关注动向,看看谁和卫王有联系。
卫王从来到了这条巷子,晚上就没怎么出过门。今日一动,引得那些暗哨兴奋不已。
双方一前一后,转了几个巷子。
前方是几家青楼,在夜禁废弛后,坊中的生意越做越多,青楼也急客户之所急,开在了客户的家附近。
乐声,歌声,还想男女放荡的笑声。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卫王止步,身后人影幢幢。
他没回身,说道:“这首诗记得是子泰所作,说的是沙场豪迈与惨烈。
几个嫖客去了青楼,女妓高歌,彷佛都去了沙场,可最终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女妓的身上,皆大欢喜。
只是,脏了诗词!
污了人心!”
这话何意?
他和谁说?
几批暗哨有些人彼此认识,面面相觑。
“你等盯着本王许久了,本王一直置之不理。不是害怕什么,只是觉着,晚上丢些人在外面让蚊子吸血,也是乐事。”
呃!
那些暗哨中,有人觉得不对,开始悄然后退。
卫王回身,“可秋季了,蚊子,没了!”
他的身影闪动,几下就出现在了那些暗哨身前。
“救命!”
“联手!”
“别顾忌,杀了他!”
刀光闪烁着,和月华争辉。
每一刀,必然有一人倒下。
到了后来,卫王竟用刀背,一下一下的噼砍。
若是黄大妹在,定然会诧异的道:“夫君,你这怎么像是在打铁!”
对,卫王就是在打铁。
他把横刀当做是铁锤,一锤一个。
噗!
一人中刀,飞撞在围墙上,低头看着胸口,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里凹陷下去。
恍若挨了一重锤。
“原来,他打铁是在……修炼!”
最后一人被卫王拦住。
“大王饶了小人吧!”
在目睹了卫王方才杀人的干净利落后,此人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本来事不大,今日也有喜事。”
暗哨狂喜,“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多谢了,不过,本王要借你等一样东西去祭神。”
“是何物?大王只管说!”
“人头!”
刀光闪过。
晚些,卫王回到家中。
他坐在铁匠铺里,手中握着铁锤,平静的看着裂开的铁砧。
“成亲之前,本王便发现自己无法令女子受孕。
本王悄然寻了医者诊治,医者却束手无策,直至遇到了一位老修士,说,本王这是中了阴毒。
这等毒药罕见,专坏人生机。
本王本已绝望,老修士说,此毒坏人经络细微处,药石无灵,唯有用内息一点点的磨,把那些浸入经络细微处的毒素给驱离出体,方有一线生机。
本王苦苦修炼,进展却缓慢。直至遇到了大妹。
当手中握着铁锤时,本王发现,那些经络,竟然在颤栗……
那毒药为阴毒,打铁乃是在烈焰之中……属阳。
阳克阴。本王一锤一锤的捶打,内息也变得越发细微。
一点一滴,那阴毒渐渐被驱离出体。万锤之下,一线生机回归。”
外界的嘲笑他知晓。
置之不理。
皇帝让他参与夺嫡,可没有子嗣的皇子如何夺嫡?
这是让他来做盾牌,也就是原先太子的活。
太子尸骨未寒,皇帝又拉起了一个儿子……卫王!
卫王挥舞了一下铁锤,破空声雄浑。
“阿耶,三郎,让你们,失望了!”
他放下铁锤,回到了卧室。
月华如水,从窗缝,从门缝挤了进来。
床榻上,黄大妹睡的香甜,嘴角微微翘起,一只手还护在小腹上。
卫王静静的看着她,良久,才解衣躺下。
是谁下的毒?
这个问题他想了多年,但一直没有结论。
……
凌晨,附近的一家寺庙开门,知客僧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懒腰。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呆呆的看着前方的大树上。
一串东西在摇摆。
“那是什么?”
他走过去,仰头看着。
一根绳子穿着十余颗人头,就挂在树干上。
晨风吹拂,龇牙咧嘴的人头缓缓摆动,看着,恍若在和他打招呼。
“啊!”
……
铁匠铺斜对面的店铺被人高价买了下来,有些看似精悍的男子做起了生意。
卫王的娘子,有孕了!
消息被传到了越王那里。
“大王,若是儿子,卫王就有了夺嫡的资本!”赵东平挑眉,“没想到啊!那个女人,竟然是个旺夫的!”
卫王府中女人不少,可多年来子嗣艰难,有心人自然能猜到是卫王有些问题。
所以,越王等人一开始就没把卫王当做是真正的对手。
可现在不同了。
赵东平说道:“北疆那边,杨玄对卫王帮助不小。”
“本王知晓。”越王刚换好衣裳,准备进宫。
“最近听闻不少妇人流产,很是可怜!”
赵东平低头。“想来,那个黄大妹也是个没福气的。”
“谁说不是呢?”
越王进宫求见皇帝,建言三件事,都和当下局势息息相关。
皇帝不置可否,“三郎最近很是勤勉,注意身子!”
越王行礼,“是。对了阿耶。”
“嗯?”皇帝看着奏疏,漫不经心的轻哼一声。
越王说道:“北疆那边,听闻杨玄对廖劲颇为无礼,孩儿以为,可派人去协助廖劲。”
廖劲既然不肯致仕,那咱们就派个人过去,以协助他的名头,一步步的站稳脚跟。
毕竟,北疆那些豪强对此可是翘首以盼啊!
这个主意他和智囊们想到了许久,直至今日才说出来,就是因为,他把卫王正儿八经的当做是对手。
皇帝看了他一眼,“来人。”
韩石头上前,“陛下。”
“三郎聪慧,朕心甚慰,赏五十万钱!”
“是。”韩石头心中不安,心想若是如此,小主人那边怕是又会生出波澜来。果然,伪帝的狗崽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越王笑道:“多谢阿耶,回头……”
“陛下!”来了个内侍,“北疆急报!”
皇帝抬头,“说!”
“镜台北疆急报,北疆节度使廖劲,随同宁城公主离开了北疆。”
韩石头心中暗喜,不经意间看去。
越王脸上的笑容僵硬着。
皇帝手中拿着奏疏,不知不觉的发力,奏疏竟然被卷做一团……
乱糟糟的。
犹如此刻这对父子的心情。
良久,梨园内传来了皇帝的怒喝,“廖劲误朕!”
越王低着头出宫,见到等候的侍卫后,才抬起头来。
脸上一个巴掌印。
侍卫骇然,“大王,这是谁动的手?”
越王微笑。
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成拳。
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