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比他帅啊。”
“殿下要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是。”
……
黎有民见到如此年轻的南不知,心中便觉得年轻人肯定好糊弄,何况是这种看着像读书人的年轻人。
按照他的经验,年轻的读书人多半是做不好商人的,自命清高,自觉满腹文采,哪里会那些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手段,更不屑为了碎银几两卑躬屈膝。
黎有民笑意满脸:“和南家做了这么久的贸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南家家主,没想到是一位如此俊逸的少年,真是出人预料啊,在下黎有民,幸会幸会。”交趾大部分当官或经商的都会大明话,用的是大明字。
“这位是黎有民黎少爷,清化黎家的真正嫡系后代,长期以来都是靠着黎少爷的支持咱们南家的生意才能做到交趾。”
“早闻大名,幸会幸会。”南不知有些局促,他不常碰生意的事情也没什么经验,但是这份局促感才真实。
李掌柜和黎有民将之前商量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黎有民说:“南家主,现在交趾境内缺少很多东西,粮食,武器铁矿等等,只要你们能供给,我们这边都可以花钱买。”
南不知面露难色:“只是现下两国交战,偷运东西过来可是砍头的大罪,您与我们家族关系良好,我免费支援您一些粮食倒是可以的,但是大规模的贸易还是算了。”
谈生意就得像是渣男一样,靠着本身出色的条件,欲拒还迎,欲扬先抑,有的时候进行到一半还得停下来说自己这样做是错的,然后进行一番深刻的反省,在对方的催促和安慰下,继续进行下去。
要当也要立。
黎有民劝说了起来:“你我双方往来,别人不会知道的,现在交趾各地物品稀缺,只要咱们能让货物进来,我有路子,以后就会做独门生意,这可是能发大财的。”
朱瞻墡在后方听着黎有民的话,对其人非常的满意,就是要这种满脑袋只有利益,唯利是图的奸诈小人。
“我们南家是做生意的,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朝廷明令了我们不准和交趾贸易,广东查走私严的很,两边又在交战,一个不好,别说生意了,连南家都搭了进去。”南不知按照之前朱瞻墡交代的话在回答。
现在是黎有民想要和南家交易,南家则是显得不想做的样子。
黎有民苦口婆心的劝着,李掌柜和南不知则是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李掌柜也和黎有民在一条战线上。
“东家,有民兄弟以前可是最支持咱们南家生意了,我觉得有民兄弟现在有所求,咱们不管怎么样给他匀出来一部分,大不了就像现在这样,我坐小船送过去。”
小船承载量有限,黎有民可不想只赚这点小钱,不过李掌柜是在为他说话,他便说:“我可以保障南家的商船安全,大船靠岸没有问题”。
南不知面露尴尬,一时间想不起来该说什么了,这是要露馅了。
但是他的这份尴尬犹豫,在黎有民看来却是另外一番解读。
“南先生是在担心我们交趾人吗?担心你们商船的安全,担心我会过河拆桥吗?”
李掌柜忙说:“绝无此意,有民兄弟绝对信得过,我们家主只是担心这样被发现的问题很大。”
黎有民挠了挠头:“南先生,我黎有民是个粗人,做事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要是觉得我信得过,这事情有搞头,你觉得怎么做可以,你直说,我能做到的话绝不推迟。”
李掌柜顺势提醒了一下南不知:“家主,我觉得有民兄弟是有诚意的,您如果有顾虑,我说一个办法行不行。”
“你说。”
“有民兄弟找个港口,可以停下我们这种大商船的,但是得距离你们那位黎利首领远一点的,据说他可是铁面无私,我们做小本生意的不敢招惹,然后这个港口让我们来管理,你们那边只管和我们说需要什么东西,我定期给你送过来,当然港口我们给钱,算是我们租借的,你看如何?”
黎有民一想,租借港口还能赚一笔,港口交趾多了去了,这东西不值钱,有什么不好租的。
“还有,有民兄弟,你得保证我们船队在港口的安全,最好的别让别人知道,就你派几个人和我们做生意。”
黎有民考虑了一下,看向了南不知:“南先生觉得如何?”
“我……我……”
“家主,这事情您就答应了吧,既可以帮有民兄弟,对南家来说也多一条路子。”
在李掌柜不断的劝说之下,南不知叹了口气说:“李掌柜,我对于海事贸易不太熟悉,你帮我多看着点,这事就先做着吧,但是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南不知展现出一个年轻家主该有的不果断和无奈,将事情交给了李掌柜来处理,也算是应下了这档子事情。
几人再商量了一下,黎有民让南不知等自己一天,明晚再过来跟他说到底交接的港口放在哪里。
而后乘坐下船和李掌柜回到了岸边。
两人在昏暗的烛火之下对视奸邪一笑:“你们家这个小家主经验不足,以后还得李掌柜来管着,这次怎么说?”
李掌柜回以奸邪一笑:“那还用说,跟有民兄弟做生意,明白人说敞亮话,痛快,咱们六四开,你六我四?”
“李掌柜贪心了啊,以前都是八二开。”
“有民兄弟,现在风险可比以前大,我说服我们那小家主还得花费不少力气呢,各个关节需要打点的也不少,而且接下来你这路子通,量走大起来,中间咱们两人抽成也多,薄利多销么。”李掌柜挑了挑眉。
黎有民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李掌柜:“你啊你,还是和你做生意来的痛快,行,就六四开,这事办好了大家都有钱赚。”
“就这样说定了,明天等我消息。”
……
李掌柜回来之后,朱瞻墡早已在等着了。
“怎么样,上钩了吗?”
李掌柜恭敬的说:“是的殿下,他觉得从中抽成的油水很大,所以跟我商量了六四开,他六我四。”
李掌柜说出这个事情,说明没有隐藏,南不知立马跳出来说:“什么中间抽油水?”
面露尴尬的李掌柜说:“他们会有两个价格,一个是公家采购的成交价,一个是他与我们商量好的价钱,中间的价钱便是他抽的油水,以前都是八二开,他八我二,当然我的二成都上交给南家,家主往往会打赏我一部分……”
“商贸交易中你还敢抽成?”南不知有些愤怒,毕竟他觉得他的家族利益受到了侵害。
但是这几乎是约定俗成的情况,朱瞻墡摆摆手:“这次你能谈成六四分成很不错,而且你的讨价还价会让他觉得更加你们更加可信,这样吧四成中的一成全权归你,你就认真做事就好了。”
朱瞻墡觉得这个李掌柜还是可以一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底层人,精明世故也精通各种门路。
“殿下,草民不敢,草民能为殿下做事已经是万分感激了。”
“跟我做事的,只要认真,肯吃苦,我都亏待不了你们,一成你拿着。”
在南不知的眼中,朱瞻墡这种行为是不可取的,助长了家中掌柜们敢拿回扣的习惯,但是又不敢说。
朱瞻墡会不知道其中好坏吗?但是这关我珠江郡王什么事情,你南家的事情罢了。
……
黎有民这边飞快的找到了黎饿:“族兄,我说服南家人给我们送粮食了,长期可以送来。”
“什么?不是不让你去联系了,怎么你还是去了,万一是奸细怎么办?”黎饿面露惊讶。
黎有民将今天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然后拍了拍胸脯打包票说:“他们不敢和我们做生意,是我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谈下来的,李掌柜和我们做生意这么多年了,绝对信的过,南家那个小家主什么都不懂,这次可以狠狠的宰他们一笔。”
“真如你所说?”
“族兄,不用怀疑,我还能骗你?南家和咱们做生意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而且现在国内各项物资稀缺,除了粮食之外都可以喊他们带来,到时候咱们除了抽头之外,也能赚一大笔。”
黎饿以前做过不少走私的生意,现在虽然做了造反的活计,但是心志不够坚定,生怕这造反失败,自己倾家荡产把命都赔了进去,也想着捞上他一笔再说,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黎饿来回踱步,反复的问:“你确定真的没问题?”
“绝对没问题,李掌柜和我情同手足。”
“不行,还是不行。”黎饿又陷入了纠结之中。
“族兄,这批粮食要是不到,咱们清化也撑不了几天了,南方的粮食暂时是送不过来,这不就是等死吗?至少这批粮食先进来吧,这样对咱们有什么坏处?有了粮咱们就可以多顶些日子。”
黎饿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现在的粮食短缺已经出现了,至少这批粮食可以解燃眉之急,而且现在粮食价格高,确实可以大赚一笔。
“你找个偏僻的港口,跟他们交易,只带少量的人,但是不租港口。”
“族兄港口不租的话,这么点小生意,南家人看不上的,而且租港口的钱可是白赚啊。”
“哎,行吧,行吧,先解决现在的问题。”
“行嘞,我这就去说,估计过几天大批的粮食就到了,还有铁矿,族兄这些人做生意只要有钱赚什么都敢卖的,到时候咱们有粮有刀,还怕他们明军不成。”黎有民兴致勃勃的说。
但是南家送过来的粮食,够这么多人吗?显然是不够的,反而只会推高粮食价格。
很多事情一旦开始的就停不下来,利益会驱使你前进,财帛会为你铺路,走向看不见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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