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璟冷笑道:“既然天下比新政重要,诸公缘何要为了新政而置天下于不顾?此非本末倒置?”
张龚暴怒吼道:“你懂个屁!狡辩之徒!川贵算天下吗?为天下,先损川贵而利诸省何乐而不为?不过是暂时的虚与委蛇罢了!”
贾璟同样回声怒吼道:“川贵不算天下何为天下?只有河南河北山东山西是为天下?损一省而利诸省,一省之民非我大燕之子民乎?”
张龚怒道:“狡辩!你…………”贾璟却回怼道:“虚与委蛇?在座诸公试想,你们手中有钱有权,兵多将广!远离神京!还身挂朝廷所封高品武将之职,连招兵买马都是朝廷正统!你们怎么想?”
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朝堂之上一时一片死寂,贾璟扫视众人一眼,随后沉声道:“莫非要复陈桥之旧事乎!”
“嘶!”
众人顿时惊恐的看着贾璟,甚至连淇国公宋清和泾国公吴逵都有些震惊,是个狠人啊!当着皇帝的面说陈桥驿之事!你自己可就是个位高权重的大都督啊!
果然永熙帝顿时脸色黑了下来,不过却并没有打断贾璟,贾璟主动跪下请罪道:“臣口无遮拦!只是心焦为国!才直言快语,请陛下降罪!”
永熙帝深深的看了贾璟一眼,随后摆摆手道:“继续!”贾璟起身应下,上官仪见状亲自站出来为新党正名道:“宁侯不要急,我们知道宁侯是身为武将,习惯将这些事往最不利之方向考虑,只是宁侯还是多虑了!没人能在大燕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如有,必遭天下共击之!”
上官仪笑道:“与播州杨氏暂许一些不能兑现的利益,驱使他们先处理川贵之局面,他们做不了大的,就算能,对于朝廷来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贾璟严肃道:“首辅大人可知,您口中的小打小闹,对于川贵百姓来说,可能就是妻离子散!是兵荒马乱!对于平叛的将士们而言,就是一场可能会丢掉性命的战争!”
上官仪抿了抿嘴,身后的张龚站出来沉着脸道:“为了天下!为了大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是能够更好更快的实现新政最好的方式!”
贾璟看着沉默的上官仪道:“本侯读史曾有此感,缘何秦以区区关中之地,一国之民,却可包吞天下,诛灭六国?”
众人一愣,这好好的怎么还开始讲史了?
上官仪显得十分情趣盎然,他很喜欢听贾璟说话,感觉他是一个十分有深度的年轻人,总能提出来一些让他眼前一亮的观点,所以上官仪看着贾璟道:“愿闻其详。”
贾璟沉声道:“夫秦,虎狼之国也!虽然,以六国之力,未必不可拒秦,何以终致身死国灭?盖因为求一时之稳,而争先恐后赂秦也!”
贾璟此言让永熙帝和上官仪等人皆是若有所思了起来,贾璟随后又道:“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
朝廷上众人皆是沉默着,只有贾璟康慨激昂的说着,众人也是十分震惊,毕竟在这个时候,大家虽然都是读书人,但是很少有能够像贾璟这样出口成章之人!
众人皆是知道贾璟的文才不错,但是没想到居然能达到出口成赋的地步!还是如此有道理的赋!
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在贾璟心里别人写好的,贾璟只是复述而已...........
震惊归震惊,但是该反对还是要反对的,于是陈兴苦笑着站了出来道:“宁侯可太看的起这播州杨氏了,他们泛不起多大的浪花,就算能,川贵两省之百姓也绝不会屈服的!”
贾璟看着陈兴道:“陈公以为,非要到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去做的地步才能去做吗?难道不是应该防患于未然吗?”
陈兴道:“虽然如此,国事非是争一时之短长,而是要将眼光放得长远!”贾璟转过头道:“我不知何为国事,我只知,四海之内,但有不臣之心,必诛之!”
众人皆是沉默了下来,你要是这么说话,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说容忍不臣之人罢?陈兴摇了摇头退了回去,贾璟好似典型的油盐不进了!
永熙帝看着贾璟道:“既然你否了这么多人,那你来说,谁适合担任川贵都指挥使一职?”
贾璟躬身理直气壮的道:“臣不知!”
朝臣:“.............”
永熙帝:“..............”
你特么是来捣乱的是罢?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引经据典的都扯到秦朝了,最后来句你也不知道?
陈兴苦笑道:“宁侯,您既然都提不出来解决方法,又缘何要推翻我们的?”众人提出来的解决方法本来就是实在是没有合适的结局方案之下的无奈之举。
贾璟回道:“我虽不知何人适合担任川贵都指挥使,却知道有人肯定知道谁适合担任!”
众人不是傻子,贾璟如此一说,陈兴便恍然大悟道:“宁侯的意思是……………”贾璟躬身对永熙帝道:“陛下,臣曾听人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朝廷诸公虽然皆为人杰,但未必事事精通,终究还是要真正了解川贵大局之人来定。”
永熙帝道:“你的意思是说,等到韩国公任京礼进京之后,由他来推荐人选?”贾璟躬身道:“正是!韩国公任京礼世受国恩,为大燕镇守西南一隅数代,使大燕多年未受西疆之乱,堪称西南一擎,大燕柱石!臣以为此事还是交由他来处置,更为妥当!”
贾璟话音刚落,就听程薪站出来冷笑道:“宁侯这话有意思,难道盘踞西南多年的韩国公府,不比播州杨氏更为位高权重?韩国公进京,还要把西南插上他自己的人,韩国公府岂不比播州杨氏更为势大,更难对付?宁后提出此议是何居心!”
贾璟双眼凌厉的看向程薪,程薪顿时吓了一跳,贾璟沉声道:“我是何居心?本侯倒要问问你是何居心!”
贾璟上前怒声道:“你问本侯是何居心?却是不必问的!天下自是有目共睹!程大人不妨出门去问问天桥下的百姓,问问他们三千破十万的宁侯是何居心!去卧麟坡问问数万为国而死的将士们,他们的玉帅是何居心!去贾家祠堂面对我三代数百英灵问问,问问他们我贾璟是何居心!”
程薪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张着嘴支支吾吾的,贾璟指天怒喝道:“我贾家世代忠义!剖肝沥胆!视死如归!不是为了你们那可笑的争权夺利!更不是为你程大人!乃是为了大燕数万万黎民百姓!你问我贾璟是何居心?这就是我贾璟的居心!”
程薪说不出话,只得摇摇头表示都囔着不知所谓之类的词站了回去,陈兴等人也连忙上去劝贾璟息怒。
永熙帝看不清神情,只是澹澹的道:“那就这么定了,一切等韩国公任京礼回京之后,再议!”
“退朝!
!”
贾璟无奈的看着面前的陈兴道:“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陈兴拽着贾璟的袖子道:“好小子!你往日里躲在你那宁国府里不出来,我逮不到你,今儿可算是叫我抓到了罢?”
贾璟眨眨眼睛看着陈兴道:“您要找我,直接去宁国府上门,我还敢拦着您不成?必是扫榻以迎的………………”
陈兴挥挥手道:“去去去!这话你自己说着不害臊吗?”贾璟无奈的摊摊手,事实就是陈兴要是真厚着脸皮来,贾璟肯定是要推脱不见的……………
陈兴扯着贾璟道:“去我那里去我那里!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你!”贾璟无奈道:“免了罢!您有什么事直接说行不行?我这儿困的都快站不住脚了,快说完我回去休息了。”
陈兴愣了一下,随后揶揄道:“宁侯,娇妻美妾可也得适度啊,年少之时不注意,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