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眨眼时间,不少弟子就出现在乌池外,似乎是一股严阵以待的奇兵。
秦近扬皱着的眉毛,缓缓舒展开来。
他嘴角甚至有一丝冷笑。
这围观群众,来的好快啊。
快的不可思议,快的像是蓄谋已久,快的像是渔夫在收网。
如果没有意外,自己是那条倒霉的鱼。
……
“发生了什么事情?”
弟子们气势汹汹冲进来,一个个满脸愤怒,有几个人盯着秦近扬的连,义愤填膺,好像和秦近扬有夺妻之恨。
秦近扬差点笑出声来。
这演技……
表演痕迹太重了。
你们都不问问发生了什么,就早早摆出一副要杀了我的正义表情。
我犯了哪门子的罪,你们到是先安插一个啊。
未卜先知?
秦近扬转头,看了眼许雯卿。
很明显,她也一头雾水,也没料到这么快就有弟子赶过来。
秦近扬心里清楚,这计谋与许雯卿无关,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屑做这种卑鄙的事情。
许雯卿也是个棋子。
……
“快来抓贼!这个人淫胆包天,要偷看大师姐洗澡……大师姐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沐浴,我来伺候师姐沐浴,谁能想到……谁能想到……真是丢人,合岚山庄居然有这种小贼……”
张箐双仿佛受了惊的兔子,一惊一乍的讲述着秦近扬的作案过程。
声音特别尖锐的同时,还特别响亮,穿透性极强。
她全篇都像是在念稿子,很多细节连秦近扬都惊叹。
我为了看一场辣眼睛的沐浴,居然如此居心叵测?
许雯卿的眼里也全是问号!
!!!
???
她心里确实是厌恶秦近扬。
但许雯卿所厌恶的点,是秦近扬没完没了的打断自己和裴风空约会,是秦近扬心里没有上下尊卑的越界之心。
至于秦近扬偷看自己洗澡,真想多了。
父亲选择护道弟子,第一个就是人品。
秦近扬就不是这样的人。
许雯卿摇摇头,就要上前解释两句。
秦近扬的名声是一方面,如今十宗不少人都在合岚山庄,自己的名声也很重要。
然而,已经迟了。
围观的弟子在指责秦近扬。
有几个人匆匆跑出去,他们的任务是把事情扩散出去。
至于张箐双嘴里的稿子,这群人也早就背诵了一遍。
许雯卿解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几个呼吸时间,越来越多的弟子冲到乌池。
秦近扬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裴风空这孙子算无遗漏,趁着严京非掌管月宴大殿的机会,一路不上锁,这也使得所有弟子都可以畅通无阻的进来。
如果没有人故意为之,这里的锁都打不开。
乌池被挤的水泄不通。
许雯卿这时候再解释,已经没有任何分量。
弟子们吃了火药一样,不要命的朝秦近扬破口大骂。
常言道,破鼓众人捶。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秦近扬的崛起,堪比奇迹。
有人佩服他。
有人祝福他。
但更多的人,还是在嫉妒他,心里无数次诋毁他。
一个杂役堂的小贼,凭什么要站在我们的头上,上单堂的名额凭什么不是我的?
人们向来厌恶以多欺少。
但他们所讨厌的,其实不是以多欺少这件事,而是自己不是人多的那一方。
一个人平时有多懦弱,欺负弱小时,表情就有多狰狞。
秦近扬犹如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绝世恶徒,被万众唾弃。
他们张开嘴,他们的嘴里似乎能吐出锋利的刀刃,可以把秦近扬千刀万剐,这才能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只有你倒霉了,我的心里才能爽。
当然,还有一群人在替秦近扬辩解。
“证据!证据!证据……把证据给我拿出来!”
冯夺英破口大骂,眼珠子猩红。
赵亮卓和古空和也在据理力争,急得快要跳脚了。
上单堂还有两个人在争辩,在替秦近扬辩解。
一个叫王忠奇,一个叫李安书。
这两个人都参与了秦近扬主持的那场考核,属于险胜入上单堂,由于秦近扬帮了忙,所以对他心存感激。
在中双堂和下三堂,替秦近扬说话的弟子更多。
可惜,这些人数量终究是少,他们的辩解很快被淹没在辱骂声中,根本没有什么波澜。
……
“庄主到!”
突然,有个人喊了一嗓子。
众人纷纷转头。
“哼,庄主到了,我看你这小贼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败类一个。”
“庄主会打断他的狗腿。”
众人又是一阵怒骂。
“你们在污蔑人,有本事把证据拿出来。”
冯夺英还在对喷,好几次他都想出手打人,但无奈对方人太多,双拳不敌四手。
……
人群散出一个通道。
许元晟来了。
他身后跟着两个副庄主。
同时,还有其他宗的宗主也一起来了。
原本他们也要参加月宴,只是没想到多了个插曲。
云东行省一共十个有头有脸的大宗。
易苍宗刚参加完戚佅城大战,借故修养声息,并没有前来。
还有三宗只是派遣了副庄主,宗主也缺席。
加上许元晟,在场有六个宗主。
强大的气势压迫下,一众弟子心脏狂跳,大气不敢出。
不知什么时候,裴风空也来了。
他不留痕迹的站在许雯卿身旁,两个人视线交汇,裴风空也毫不掩饰自己对秦近扬的陷害。
许雯卿反应是慢了点,但她不笨。
她已经明白了。
原来都是计谋,都是裴师弟的计谋。
难怪,自己刚来乌池,就遇到了张箐双,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作证,为了陷害秦师弟。
而自己,被裴师弟利用了。
她平日里光明磊落,不屑搞这些阴谋诡计,但这事是裴师弟所为,再想想平日里秦近扬惹人厌的行为,似乎也不是无能理解。
可对秦师弟来说,好端端背个罪名,真的有些残忍。
……
“秦近扬,这是怎么回事?”
敖宣议憋着一张脸,急忙上前,轻声问道。
这群人在路上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
该死。
秦近扬潜入乌池,偷看许雯卿沐浴?
开什么南天门的玩笑。
许雯卿根本就瞧不上乌池,眼看月宴开始,她好端端跑这地方洗澡?
疯了?
还有,秦近扬就不是偷看洗澡的人。
他看了眼严京非,又看了眼裴风空……肯定是这一对师徒在搞鬼。
月宴大殿被两个人负责,他们给秦近扬下套。
许元晟看着秦近扬,也是一言不发,他在等秦近扬站出来,自己去解释。
“呵呵,许庄主,你合岚山庄似乎有些门风不正啊!”
有个宗主出言嘲讽。
虽说十宗已经联盟,但以前毕竟是彼此争斗的关系,虽然不再发生流血事件,但只要有机会,还是要冷嘲热讽一番。
“许庄主,在下的建议,是直接格杀。这种败坏门风的畜生,活着就是山庄的耻辱……现在更是十宗联盟的耻辱。”
另一个宗主也阴森森笑道。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许元晟杀光合岚山庄所有弟子才痛快。
“是误会!都是误会……不能武断,要仔细调查!”
冯夺英毫不犹豫站出来,满脸铁青,表情焦急,嗓子都喊哑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让你说话了吗?退下!”
严京非瞪眼怒喝,同时一股真气压迫过去。
蹬蹬蹬!
冯夺英被真气横推,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不服气,下意识还要去争辩,却被赵亮卓和古空和抓住胳膊:
“先稍安勿躁,庄主肯定能主持公道。”
古空和劝道。
……
“秦近扬,你自己解释一下。”
许元晟面无表情,终于开口说话。
他一如往常,语气古井无波,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庄主一定要惩治这个恶贼,弟子陪大师姐沐浴,中途有人鬼鬼祟祟在门口……弟子可以作证,是秦近扬偷看大师姐沐浴。”
张箐双再次站出来。
她是目击证人,话语权十足。
“秦近扬,你最好束手就擒,刑堂的人很快过来,免得你受皮肉之苦。”
上单堂有个弟子跳出来。
他和裴风空的计划无关,纯粹是许雯卿的舔狗,见不得女神被玷污。
他比裴风空还要想活剐了秦近扬。
“解释?”
秦近扬被众人孤立在最中央,嘴角笑了一下。
他没有解释什么,但眼神却看向许雯卿。
他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请师姐证明一句吧,只要你一句话,今天的事情就是一场误会。你可以说我来送东西,可以说我暗中护卫……随便你说一句。
而自己,百口莫辩。
许雯卿感受到秦近扬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她眼里有一抹不忍。
她是厌恶秦近扬,但还不至于要害秦近扬。
“大师姐,您有没有受到伤害?山庄里早就有传言,这恶徒想暗中下药……您千万不能心软啊。”
突然,裴风空站出来,一脸关心的看着许雯卿。
许雯卿原本准备好了要开口解释。
可听到裴风空的声音,她又张了张嘴,最终犹豫一番,却没有出声。
她懂裴风空的用心良苦。
只要没有了秦近扬,自己和裴师弟就可以双宿双飞,再也没有人能来打扰。
父亲要找下一个护道弟子,也没有那么快。
等到了那时候,乱王爷也要来了。
她突然觉得,秦近扬也不是不能牺牲一下。
但自己的底线,是不伤害秦近扬的性命。
秦近扬全程目睹许雯卿表情犹豫,欲言又止,最终神色坚定,甚至……她眼睛都撇向另一边,不再看自己。
唉……
这人心啊!
……
裴风空心中冷笑。
他有十足把握,让许雯卿一起参与陷害秦近扬。
这就是人性。
许雯卿表面清高,内心可贪婪的很。
她想要英俊的夫君,优秀的夫君,还想要乱王府王妃的位置,还想帮她父亲飞黄腾达。
她内心那条贪婪的蛇,比所有人的都要长。
许雯卿只要不说话,就已经是最歹毒的陷害了。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师弟,在那样庞大的利益面前,能算得了什么玩意?
……
呵……
秦近扬笑了笑,转头看向许元晟:“我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我没有偷看,信与不信……庄主定夺吧!”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哗然!
狗东西,都这时候了,你还敢如此嚣张跋扈?
这算什么解释?
你应该跪地求饶,应该痛哭流涕,应该自扇耳光,恳求庄主和大师姐谅解。
你这幅坦坦荡荡的神态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我们冤枉了你?
人群中又是一阵破口大骂,有些人回忆起秦近扬春风得意,更加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秦近扬踩在恶臭的淤泥里。
“秦近扬,你解释一下啊,你来乌池要干什么?是不是奉命暗中保护你大师姐。”
敖宣议着急站出来,给秦近扬台阶下。
秦近扬面无表情,只是看着许元晟。
你的女儿,你自己心里清楚。
裴风空对你女儿的心态,你也清楚。
我当初是奉谁的命令,你更是心知肚明。
这种拙劣的陷害把戏,不相信你堂堂庄主看不出来。
你是庄主,你要如何定夺,一句话而已。
我的解释……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