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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尔斯皱眉道:“有这种可能吗?后果会怎么样?”
银影人沉默了很久。
足足十秒之后,他这才冷冷地回答:
“这与你无关,璨星。”
泰尔斯被生硬地噎了一下,有些尴尬。
但他还是吸了一口气,严正地看着银影人:“我……我有朋友在上面,在龙霄城,我想知道,我应该得知道。”
泰尔斯想起塞尔玛,想起格里沃,甚至想起当年,在魔能师的大战下化为齑粉的整个盾区。
盾区。
想到这里,泰尔斯就不禁神经一紧。
银影人似乎在观察着他,几秒钟之后才缓缓开口:
“这个诅咒将来会如何,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也不是你能掌管的范畴。”
“至少如你所见,我还能维持住目前这个局面,让诅咒不再恶化,让亡魂不再增加,”银影人似乎觉得不太有说服力,下意识地加了一句:
“能维持住现状,很长一段时间。”
泰尔斯深深皱眉。
“很长一段?”
“多长?”
他看着银影人在那一击之后明显削弱许多的银光,不禁叹气:“如果像那个将军所说,像你这种力量强大的存在,都在不断消亡,不停弱化,你赖以维持自我和神智的力量在持续消失……”
银影人的漆黑双目在银光的映衬下闪烁了一下。
“一旦你再也压制不住这个诅咒,再也无法‘维持原状’……我虽然不知道诅咒会怎么样,也不知道后果如何,但上面就是龙霄城,就是埃克斯特,就是西陆……”
银影人没有说话。
泰尔斯牢牢注视着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比如彻底消除它,一劳永逸?”
银影人似乎有片刻的失神,他喃喃着重复了王子的话:“一劳永逸?”
对方的五官随即锋利起来,话锋变冷:“不。”
“你们,所有人。”
“都离它越远越好,”银影人突兀地转身,面孔上光与暗强烈对比下的深沉和耀眼,让泰尔斯觉得一阵心寒:
“把剩下的一切,交给我,这就够了。”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斩钉截铁地道。
泰尔斯的眉头皱了很久,他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
银影人轻哼一声。
“你无须明白。”
“因为你对此无能为力,璨星,”他直接从根源上否认了泰尔斯的担忧:“纵然担心,你也什么都做不到。”
“至少,目前的你,弱小的你,年轻的你,尚未成熟的你,无能为力。”
泰尔斯为之语塞。
黑暗的周遭在银影人的辉耀下微微反射着冷光,阴冷重新袭上泰尔斯的背脊。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那你呢?”
“你要封锁黑径了,但是……”
泰尔斯幽幽地问道:“你就一直……一直待在这儿吗?”
“就不能离开?到你本该去的地方?”
这个问题让银影人愣了好一会儿。
“我?”
他像是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似的,低下头,把这个问题咀嚼了好一阵。
“我死去很久了。”
银影人淡淡地道。
“很久很久……久得我也不记得有多久。”
“但早已死去的我,还能不靠躯壳而存留至今,除了那位伟大的存在之外,其实也多少仰赖着这个诅咒的功效。”
泰尔斯的表情冷了下来。
银影人的话语低沉下来:“很讽刺,对么。”
“我只能在这里,恒久地看守着这个诅咒,直到跟它一同毁灭,”银影人默默道:
“或者任由它征服我、奴役我、同化我。”
泰尔斯心中一黯。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有些冷。
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昏暗、潮湿、阴冷、死寂而沉默的地方……
眼前的男人……
就这样,从死亡到现在,不知疲倦,也不知尽头地坚守着这里?
“但不止如此,我更是唯一能够克制它的力量,”银影人的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而凛冽,不容置疑:“我一直留在这里,才能防止再有新的亡魂被拉入诅咒,酿造悲剧,成为新一轮的傀儡和养料。”
“只要我在此一天,它就不能持续恶化这才是我待在这里的意义。”
看着对方的坚决,泰尔斯不禁脱口而出:
“那你自己呢?你何时能得解脱?”
“你会一直困在这里,孑然一身,日夜面对着这些亡魂,面对着岩石,面对着黑暗,面对着诅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百年复百年,还要提心吊胆,小心翼翼,防止自己的神智丢失,落入敌手?”
“你怎么办?”
这一回,银影人沉默了很久。
“我看出来了,璨星……”
银影人缓缓点头,言语的节奏缓慢深沉:“在这点上,你还挺像托尔的。”
“托尔?”
泰尔斯一时没反应过来:“谁是托尔?”
银影人摇了摇头。
“你不必操心我,”他回复了那种冷冽的语调:
“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存亦无增,去亦无损。”
“我只做自己肯做,愿做,想做的事情,仅此而已别把我想得那么可怜巴巴,也别把我想得那么无私伟大。”
泰尔斯怔怔地望着他。
但对方的话锋随即一转:“但你是生者,年轻的璨星,你还未到与我们为伍的时刻,既不应死于今日,亦不该死在此处。”
他的语气有些黯然:
“我们终得分道扬镳。”
这方小小的洞窟安静了一瞬。
“我知道了,”王子深深叹了一口气,瞥了面无表情的银影人一眼:“但是……”
“但是总会有办法的,是吧。”
泰尔斯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我可能不行,但是我认识一些人,一些……力量超乎想象的存在,知识渊博,思维犀利,也许他……也许他们会有办法。”
这次,银影人看了他很久。
久得泰尔斯都忍不住了。
“你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他轻声地道,回声荡漾在泰尔斯的耳旁。
对方没有再看他,而是缓缓踏步向前,银辉流动间,显得整个人更加独特而耀眼。
“但正如铁血王的事迹,是人类崛起的开端……这里,这个铁血王的诅咒,它也是一切灾难的起源。”
银影人抬起头,幽深的五官望向周围的封闭、紧锁、昏暗而单调的岩壁。
一切的……起源?
银影人缓缓摇头:“如果你知道,法师们为了消除这个诅咒,消弭它带来的影响,已经付出了多少代价……”
“如果你知道,多少所谓力量强大、知识渊博、思维犀利的人,都试图靠近这个诅咒,解开它的秘密。”
“而他们当中有多少天造之才,却已在此途间迷失,在此道中疯狂,在其路上崩溃……”
“而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又衍化、催生、带来了多少恶果……”
“其中许多后患依旧折磨着世人,直到今日……”
“恐怕就不会如此轻易地说出这种话了。”
泰尔斯抱着疑惑的目光沉默着,聆听对方的讲述,却完全不能理解银影人的话。
什么意思?
“善心未必能结出善果,”对方的话变得严厉起来,毫不客气:
“有些土壤,注定要开出极恶之花。”
他们又陷入了沉默。
“是么。”泰尔斯低下头,一言不发,只是幽幽叹息。
两人都没有开声,直到银影人面上的光芒微动。
“不过。”
“如果你真的想做点什么,”银影人看着他的样子,慢慢地举起右臂,轻轻握拳:“那就先去准备好。”
泰尔斯勉强笑笑,抬头轻嗤道:“准备什么?”
银影人微微颔首,随即轻轻摇头:“现在,你的身上只有血脉。”
泰尔斯的笑容消失了。
“什么意思?‘只有血脉’?”
对方幽黑的五官一阵耸动:“年轻的璨星,你的心志依旧幼稚,你的前途尚不明晰,你的觉悟远远不够。”
“我听到你说的话了,灾祸依旧留存人间,无情收割着生命,酝酿着悲剧,对么?”
泰尔斯微微一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