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乌维尔知道眼前的情况了。事情并不简单,或者说,异常简单。按照游牧民的习俗,在幼年身染重病的孩子,不论是先天还是后天,都没有继续抚养下去的必要。当然,部族不会强迫这些孩子的父母抛弃他们的子嗣,只是当这些父母觉得再难以为继的时候,他们就会自己挑一个晚上将自己的病子送到部族外的草原上任其消逝。这是残忍的习俗,却也是没办法的习俗,不论是放牧还是劫掠,草原上的生活要求人们拥有足够强健的体魄来维持生计,体弱的孩子或许尚可以在部族中找到一席之地,但多病的孩子就只会变成拖累。
可要是仅仅如此,这对夫妇绝不该演出这样一则戏码。要是孩子的母亲真的想要找到治愈自己子嗣的方法,她会在晚上,最好是谁也注意不到的晚上,去寻求头人或是萨满的帮助。这样的求助不会发生在白天,因为没有人想要向其他人展示自己的无力和懦弱。而且孩子的父亲一般不会在这种求助中露面,如果母亲求助的对象需要报酬,那么她会告诉自己的丈夫。草原上的男人是不能低头的。
所以,现在发生在乌维尔眼前的很可能并不是一次求助,而是一次挑战。因为他作为头人取消了本该今天进行的劫掠,所以他在部族中的权威性和地位受到了挑战。眼前的夫妻,多半是丈夫,恐怕是部族中某个对自己位置不满的家伙派来的。要是他不接受这个女人的帮助,那么在部族的所有人见证之下,事情就很有可能演变成乌维尔作为头人对族人的冷漠,孩子的父亲完全有可能以此为借口向他发动攻击。而要是他接受了这个女人的请求,也会有人认为他是违反了草原的法则,是软弱的表现。
在乌维尔成为沙勒部的头人之后,他经常受到这样的挑战。草原人们以这种方式来时常确认自己的领导者是否还够格担任他们的位置。而乌维尔确信,这次挑战除了因为他取消了劫掠之外,还和巫奇的状态以及派人去收回马车有关。以往这种情况巫奇都会坚定的站在头人的一边,以他作为众灵代言人的身份来为乌维尔解决大部分的困难。可现在,萨满自己却自身难保。
年轻的头人吸了口气,他现在有大把的问题要面对,真的不希望在这些试探上浪费时间。可他有的选择吗?
“你在干什么?”陌生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将视线转向发声处,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人从萨满毡房的方向走来。只不过,这个灰袍人嘴里说的话他们谁都听不懂。沙勒部除了萨满和头人之外不是没有人懂得苍狮人的语言,但那不是苍狮人的语言。
“你是谁?”一个年龄大一些的牧民对走近的起司发问道。可法师听不懂他的话,所以他选择了目前最能维持他神秘感的行动,他无视了那个人。族人们互相看着,他们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了,因为起司的肤色和五官以及使用的语言都是他们所陌生的。而且他还是从萨满所在的位置走来的,他和萨满有什么关系吗?
“保持镇定,用你们的语言告诉我事情的经过,然后用我能听懂的语言在脑子里把这件事想一遍。”法师的话直接出现在乌维尔的脑海中,令头人险些将怀里的食物扔到地上。好在,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起司的身上,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