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老歇着吧,在下路过此处,有幸瞻仰神迹,明晚过了祭祀便走。”秦浩起身道。
“敬吾神之勇,吾神慷慨,吾神怜悯。”老者闭目念念有词。
“吾神怜悯。”秦浩微微回礼,转身朝外走去,村长一把年纪,当了那么多年神的仆人,兢兢业业,住处却远不如其他村民好,破旧的茅屋与其他结实的房舍格格不入,偌大升天村就他混得不行。
真是一位,值得令人尊敬的长者。
“元尊境。”老者眼眸倏然睁开,乱糟糟的白须下勾勒冷笑,又一个送钱的,希望这次收获能比上次好点,否侧,又得损耗帝力出去劫掠一番,然后“恩赐”外面卑贱肮脏的村民,这些牲口真是贪得无厌。
三百年啊,对于困在此地的青霜剑老而言,也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呢。
翌日,朝阳东升,微露点缀,站在高处朝下俯视三江口,只见三条大河蜿蜒而来,奔涌汇聚,凝为一股洪涛湍急冲下断崖,震耳欲聋,颇为壮丽。
秦浩约摸估算了下,这村子两百多户,人口比起普通村落却要密集很多,足有千多人,其中,又以孩童为主,幼老比例严重失调,可见为了赶上十五月圆夜生子,无知的百姓深受荼毒。
念力微微释放,笼罩整个三江,秦浩一眼扫过,清晰感知出来,在这一夜间,山内多出七十多道新生气息,其中二十多道尚在孕育,另外四十道已经降世成型,很幸运,提前降世的孩子错过十五月夜,能够安稳活下来。
“今晚降世的孩子,应该是五个,青霜老头必会取生命力最旺盛的一个,炼化其血肉精元,照此情形,两百多户人家几乎每一家都在努力生育。”
默默轻笑,这青霜老儿行事倒挺严谨,分寸拿捏得极好,胃口张得太大,必会引起村民猜忌,久而久之衍化激愤,一名婴儿升天是个好借口,数人同时升天便不是神了,那是邪魔。
然而萤火之力填补帝道,如滴水入漠,何以止渴,能稳固寿元多久?
终究悖逆天道,这其中难免遭些大罪,即使这样也想活着,青霜老儿究竟是有多怕死?
“本想直接了结你,现在,却有了更乐趣的方式。”秦浩微笑道,特别怕死的家伙与腐朽直面相对,会是怎样的场景?
很快,一天过去,升天村迎来了黑夜。
然而这一夜,月亮并不圆,漆黑的夜幕如深渊兽口吞没诸天,一丝月光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如死亡的黑棺笼罩着升天村,山内格外压抑。
村落中央腾出一片很大的地带,村民用石头在这里垒了一座粗糙的祭坛,此处与富饶的东洲隔着重洋,荒蛮之地养育的人没有东洲贵族的文明与风范,他们用自己传统的方式载歌载舞,高举火把,跳着奇形怪状的舞蹈,围绕放满牲口脑袋的祭坛虔诚吟唱,歌颂着心中伟大的神明。
此时,许多男女老幼跪在祭坛下方,枯瘦的老村长坐在祭坛上,脸上抹着斑斓的条纹,戴着一顶骷髅巫帽,高举着双手对天欢呼,在他前方,五个男人怀里抱着啼哭的婴儿低头抽咽,如贴上标签的畜生,准备接受村长的筛选,被选中的人,需要亲手将婴儿放上祭坛,口诵吾人怜悯,让“天之子”回归神界。
秦浩站在勉强称之为广场的人群里注视着,仪式进行了很久,直到有五个似发了疯的女人提着棍子从村子里冲出来,最后被壮年打倒拖下去,仪式这才宣布进入尾声。
升天村的村民地确在努力生育,但不代表当父母的人真愿意忍心割舍,尤其到了这一刻,此乃人性。
最后,瘦如死骨的村长选了名体格最大,哭声最响亮的婴儿,将之抱在怀里又举过头顶,仿佛朝天恭送,村民仪式也进行到了最疯狂的阶段,他们似野兽般大声欢呼,向神祈求今年的太平和富裕。
“吾神慷慨,吾神怜悯,赐福您忠诚的信徒。”村长嘴里呜哩哇啦怪叫一番,抱着婴儿走下祭坛,然后大步朝神庙迈去,平时颤颤巍巍仿佛一阵风能卷走的村长在此刻步伐稳健,跨度极大,隐隐有些迫不及待。
秦浩嘴角勾勒冷冷的笑意,出声道:“尊敬的村长,请允许在下沐浴神的光辉,进庙旁观,我当无比自豪,吾神慷慨。”
村长步伐一顿,裂开丑陋的嘴巴,抱着婴儿缓缓转身:“远道而来的客人啊,吾神赐予你这份荣耀,往后你也会受神的祝福,万事如愿。”
进庙一观?
行,省事了。
神会直接解决这名路过的修行者,然后剥夺他的一切财富,让他于神的慷慨中长眠。
“多谢。”秦浩微微致礼,身着宽大的黑袍,一脸虔诚的走上前去,跟随村长的背后,同时朝着漆黑的神庙迈去。
远远看,那神庙就像一个吞噬活人的窟窿,透漏着可怕和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