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瑄看了一眼狱卒生动的表情,心想,确实赚了不少。
这服务,很到位。
当狱卒正要退出狱门时,赵瑄叫住他:“等等。”
狱卒本以为是回头单:“还有事,愿意效劳。”
赵瑄道:“你是不是忘记还我东西了。”
狱卒挠了挠头,想了想,然后笑着又进来,从怀里取出玉佩,递给小王爷:“不好意思,实在不……”
赵瑄道:“下去吧。”
当狱卒又要退出狱门时,小王爷又叫住他:“再等等。”
狱卒这次学聪明了,只是一笑。
赵瑄道:“敢问此时是何时?”
狱卒答:“夜。”
狱卒心想,这都看不出来吗?
赵瑄又问:“哪夜?”
狱卒:“……”
赵瑄忙解释道:“我怎么感觉我睡了好久。”
狱卒似乎明白了:“小王爷,您都睡了一天了。”
赵瑄道:“没事了,下去吧。”
第二夜,是谁阴的我,害我睡了这么久。
赵瑄看着眼前的古琴,顿时陷入沉思。
狱卒站在门外,时不时地往里面瞅,心里不停地念叨:这大半夜的,是弹给谁听呢?
赵瑄小声道:“弹给该听的人听。”
狱卒心中又想,国丧期间,举国痛哀,你还敢娱乐。
赵瑄又小声道:“我这是哀悼,以悲乐致哀,以示悼念之情。”
狱卒心中一惊,他能听到我的心声,这位居然还有“他心通”,真是个奇人!
赵瑄此时才没有心情洞悉他的心思,只不过,心中所想,显行于面,察言观色罢了。
赵瑄又沉思了半刻。
起!
大红灯笼高高挂……
不!
大白幡子随风舞……
俗!
还是换首吧。
雅,哀,大雅大哀。
雨满钱塘多少路,蓠花草,相思树。一曲琵琶情归处,院落深墙,琐窗朱户,还记西楼处。
愁雾横江掩天幕,西子湖畔佳人墓,绿柳烟桥泪湿目,楼台歌响,锦衣华服,梦断临安雨。
这首《青玉案·蓠华宫》弹给已故的心慈太后听的,足以表达赵瑄此时此刻的悲痛之情。
前日,被称之为大颂国国母的心慈太后因病去世,举国共哀,赵瑄也只能在这皇家大牢中为心慈太后致哀,以曲来表达内心的悲痛。
就连站在门外的狱卒都老泪纵横,鼻涕八叉,感同身受。
赵瑄一遍又一遍地弹。
沉醉其中,不知疲倦。
乌云遮月,天地暗淡。
起风了。
乐声被风送去了好远,好远,天上的心慈太后也许都会听到。
那,此时正卧于龙榻之上的他,会不会听见?
勤政殿,正巧。
大颂国离宗皇帝,赵耘,正卧于龙榻之上。
梦中,心慈太后正端居上位,她的某位皇孙则恭处下位,为其抚琴。
初闻不知曲调悲,再闻已是泪满襟。
离宗皇帝想看看是哪位皇子这么孝顺,他凑近看,看不清,再近,画面开始模糊,再近,支离破碎。
离宗皇帝突然惊醒,苦恼间。
风恰到好处的刮来,远处的一扇窗被吹开。
离宗皇帝又是一惊,翻了个身来。
此时,贴身公公闻声进来,当公公要走到窗户边上的时候。
离宗皇帝突然起身,喊道:“王公公,慢。”
王公公听到官家叫他,他停下脚步,行礼道:“官家,有风,怕您着凉。”
离宗皇帝没有理会王公公的话,又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王公公道:“风声。”
离宗皇帝再道:“这风不纯。”
王公公道:“……”
离宗皇帝解释道:“夹杂首某种曲乐。”
这乐曲正是他刚才梦中所闻。
王公公这才听明白,道:“是首哀乐,都传了快一个时辰了,奴才都哭了好一会了。”
王公公说完用手轻拭了一下泪眼,这一目被离宗皇帝恰巧看在眼底。
他眼睛红彤彤的,仿佛哭过似的。
离宗皇帝接着说:“声从何来?”
王公公似乎感到官家有些生气。急忙说:“奴才,这就去叫人把它掐了。”
离宗皇帝起身,然后对着王公公招了招手,然后说:“不用,你随朕走一趟。”
王公公一怔,官家是要亲自动手吗?
离宗皇帝走到寝宫门口,见王公公还愣在那里,道:“麻溜的,王胖子!”
王公公听到:“喏!”
然后鼠窜般地来到离宗皇帝身边。
王公公跟在后面,低声问:“官家这是要临幸哪一殿?”
离宗皇帝瞪了一眼王公公,说:“这么晚了,娘娘们都睡了,不要折腾她们。”
王公公:“……”
离宗皇帝急了:“王胖子!你这肉蹭蹭的飙升,跟寡人这么久,不长脑子光长肉……”皇帝这时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王公公,厉声道:“要不把你脑袋开个洞,塞几本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