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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郑建国提到了自己,童海青转身就走,实在不愿意搭理他。
王一玲还在,郑建国碍于女民兵排长的面子,最后指着张本民发了个狠,说现在暂且不跟你算帐,先到大队部去看看,准备怎么收拾你那个流氓的爹。
岭东大队部里,气氛非常紧张,大队书记郑成喜和队长、革委会主任刘胜利正召集民兵连长郭连广、妇女主任孙玉香还有各生产队的队长开会,研究如何批斗张戊寅和魏春芳,要不要游街示众、衣服扒不扒,或者,就是就简单地开个会批判一下?
郑成喜很矛盾,如果单单是张戊寅,那很好办,捆起来几扁担夯死也无所谓,但关键还有个魏春芳。
魏春芳,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要说岭东大队,甚至在整个屏坝公社都找不出第二个像她那么标致的女人来。她不单单是模样出众,而且还很有文化,小时候就跟曾是县里有名的私塾先生爷爷学识字、念书、写诗,完全是大户人家出身。不过谁曾想到会有那么一场轰轰烈烈的活动,“越穷越光荣,越穷越革命”的口号席卷大地,魏春芳一家莫名地就成了靶子,被打倒在地。为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魏春芳的父亲打听到岭东村的王有才不但是清贫出身,还是革命遗孤,便硬是把魏春芳嫁给了他。王有才没才,有的只是黄疸病,结婚没两年就死了,也没留下个孩子。
魏春芳守寡八年到现在,三十岁,还跟朵花一样。
郑成喜对魏春芳垂涎三尺已久,可一直没得着什么机会,其实也不是没机会,他经常找借口到魏春芳家里献殷勤套近乎,晚上还会去瞟门,关键是魏春芳对他冷拒千里。
尽管老是自讨没趣,但郑成喜依旧不罢休,他相信坚持下来肯定能有得手的一天。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给张戊寅走在了前头,把魏春芳给抢到手了!他恨得牙根发酸,真想把他们两人扒光了游街示众,然后一顿乱棍打死,但是,他不甘心,连摸都还没捞到摸魏春芳一把呢。
“革命是群众的事,不能一个人说了算。”郑成喜开口了,“老孙头,张戊寅和魏春芳是你们二生产队的人,你是队长,又是贫协小组组长,你看怎么个斗法?”郑成喜明白老孙头不是什么好人,但又总喜欢做老好人,让他先表个态,这次就象征性地斗一下得了,然后自己再附和一下,该是很妥当。
老孙头捏着卷烟,嘴角撇起,“上面老早就有文件指示,具体到每个生产队都要开批斗会,指标就是硬任务,必须完成,但批斗谁呢,无非是地、富、反、坏、右,不过咱们生产队和整个大队一样,形势都一片大好,该批斗的已都被革命的棍棒打翻在地,所以,俺们要义无反顾毫不留情地深挖!现在,张戊寅和魏春芳有奸情,虽不是啥阶级斗争,但却败坏了风气,影响团结,破坏安定,也是个大害,所以俺建议,革命的手段还要严厉再严厉些,扒衣游街示众,集会批判批斗,挨个刀口过堂!”
郑成喜有点傻眼,没想到老孙头这次如此狠决,太出乎意料,毕竟,毕竟还有魏春芳呐。
“老孙同志,革命不是儿戏,而是真刀真枪地玩命!”郑成喜开始自己扭转局势,“所以俺们一定要谨慎,不能降低条条杠杠,但也不能过线,因此,在张戊寅和魏春芳一事上,千万不能大意,应该看到,他们还不属于敌对分子搞破坏,只是人民内部的矛盾,属于生活作风问题。”
郑成喜说完,用征求的目光看着刘胜利。
刘胜利点点头,很庄重地弹了弹烟灰,“没错,秉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是要注意点方式方法,不能一棍子打死。”
“俺并不恁么认为!”孙玉香咳嗽了一声,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对一些小毛小病的,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要重视张戊寅和魏春芳的流氓行为,应该雷厉风行迎头痛击!”
“这个,俺倒是同意刘胜利同志意见。”郭连广也说上了,“要认真最终目的是啥,那很明白,是治病救人。”
“嗯额,时间不早了,先这样吧。”郑成喜趁机续上话茬,“那就照大多数的意见办,张戊寅和魏春芳在扒衣游街示众环节上,就先记一笔账,免了,直接开个会批斗一番,给他们一次宽大的改过自新机会。”
太阳两竿高的时候,岭东大队南大场上热闹了起来。社员们积聚在这里,等待盛大的活动开始。
为了适当转移注意力,郑成喜找来赖光荣当“陪斗”。
光棍汉赖光荣也被定性为流氓分子,他老是偷看女人下河洗澡。河是条好河,水边长满野草,坡上野花居多,堤上是成排的大树。春天一到,整条河就像一个大花篮,散着香气,一直到夏天都消不去。一天当中,这条河绝大部分时间是男人的天堂,而到了半下午,就成了妇女的乐园,她们会在较远的地方下河洗澡。据说在这里洗过澡的女人身上没有痒病,而且身上还发香,就连淌出的汗也没有酸味儿。
批斗会由孙玉香主持,因为斗的是流氓分子,让革命女将上场似乎更为合适,她高声喧叫批斗会开始。
张戊寅、魏春芳还有赖光荣被押了上来。他们只是被绳子拴着双手牵了上来,这让群众很不满意,不过瘾。
“为啥没有五花大绑!”
“咋不戴高帽、插木板、挂石墩低头认罪的?!”
“俺看应该让他们坐飞机、闻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