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带着白诗诗下山时,天色已然黑透。
纵然山脚官道平坦宽敞,今晚月色也还明朗,可步行一阵,白诗诗还是忍不住叫道:
“真要连夜赶去府城吗?此去府城足有三十多里,我现在无法施展轻功,腿脚也没甚力气,怕是要走到天亮才能看见府城城墙,不如歇上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啊。”
沈浪停下脚步,想了想,说道:
“这附近可有地方借宿?”
白诗诗戏谑一笑:
“附近倒是有个庄子。但你一个小和尚,带我一个漂亮女人前去投宿,就不怕被人误会你是个花和尚么?”
沈浪笑了笑:
“小僧问心无愧,不怕误会。”
白诗诗撇撇嘴角:
“那便去吧。”
抬手一指前方:
“再前行半里,官道左边有条岔道,沿那岔道走上两里山路,就能看到那庄子了。”
沈浪道:“那庄子该不会是你们的据点吧?”
白诗诗冷笑一声:
“不敢去便算了。露宿野外也没什么。”
沈浪皱眉沉吟一阵,点头道:
“好,就露宿野外。”
“……”
白诗诗嘴角微微一抽,无语好一阵,方才郁闷道:
“放心,那并非我们的据点,只是一家乡下土地主的庄子。”
沈浪摇摇头:
“还是别去了。万一你的姐妹们夜里前来救你,打起来恐会牵连无辜。”
说着,迈步往路边树林走去。
白诗诗抬手抓了抓头发,有些抓狂地说道:
“那你给我解药,恢复我功力啊!不然野外蚊虫这么多,露宿一夜,我怕是要被叮成癞蛤蟆!”
沈浪头也不回,笑着说道:
“你是蜘蛛,怎会害怕蚊虫?蚊虫不是应该对你避之唯恐不及么?快跟上来,要不小僧就派兔兔来帮你腾空飞跃了。”
帮我腾空飞跃?
是一脚把我踹飞进林子里吧?
白诗诗撇嘴腹诽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赶紧小跑跟了上去,随沈浪进了林子里。
沈浪找了块林中空地,搬来一块平坦的石头,取麻布铺上,又解下背上刀剑,斜靠大石头放好,这才对白诗诗说道:
“小僧听到了溪流声,那边不远处应该有条小溪。白施主你若想要方便的话,可自去小溪那边解决。”
白诗诗一挑眉头,挑衅道:
“我还会在溪中洗個澡。小和尚你有没有想过女人?可曾见过女人的身子?要不要跟姐姐一起洗呀?”
沈浪微笑道:
“施主别白费功夫了,美人计对小僧无用。再说施主你不是喜欢女孩子吗?”
白诗诗冷哼一声:
“臭和尚养鸟何用?不如切掉!”
把手一甩,往溪流那边行去,开岔长衫下摆开合之间,两条修长笔直的大白腿在月光下时隐时现,透着几分诱惑。
沈浪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提醒道:
“白施主,小兔兔盯着伱呢,别想着逃走。”
白诗诗哼哼两声:
“老娘没那么傻,还想多活几天呢!”
目送她前去小溪后,沈浪往石头上一坐,自怀里摸出几张夹肉大饼,狼吞虎咽起来。
待白诗诗清洗干净,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回来时,沈浪已经连吞了十个半斤重的夹肉大饼,还喝了一坛米酒。
白诗诗一眼就看到了沈浪前襟洒落的饼渣:“你吃东西了?”
“嗯,吃了点干粮。”沈浪拿出两个白面馒头:“施主也吃点?”
白诗诗过去接过馒头,轻轻耸了耸鼻头:
“我好像嗅到了肉味?还有酒香?”
她盯着沈浪,狐疑道:
“小和尚你吃肉喝酒了?”
“没有。”沈浪一脸坦然:“小僧只是间接吃了些草,喝了一点粮食发酵后的汁水。”
白诗诗微微一怔,待想明白沈浪言语间的意思,不禁满头黑线,一脸的无语。
这小邪僧睁眼说瞎话的样子,跟杀生罗汉简直一模一样,惹不起惹不起!
白诗诗没敢向他讨要酒肉,拿着馒头走到一边,坐到一棵大树下,小块小块地撕着馒头,默默吃了起来。
沈浪闭上双眼,盘坐石头上打坐。
小兔子伏在他膝头,一对耳朵贴着脊背,红宝石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诗诗。
虽然兔子的眼睛水不灵的很漂亮,眼神也清澈柔和,可一想到它踢死杜芊芊的情形,白诗诗便有点不寒而栗,赶紧侧身坐着,避开兔子视线,不敢与它对视。
闭目打坐的沈浪,像是看到了她忐忑不安的模样,缓缓道:
“施主别怕,我家兔兔与小骷髅不同,生性平和,恬静秀雅,不好杀生。只要你不乱来,它便不会杀你。再说你不仅是魔神帮凶,还是杀害神捕堂密探的凶手,我须得将你交给神捕堂发落,不会轻易杀死你的。”
白诗诗冷哼一声:
“笑话,我白诗诗乃是黑市知名的赏金杀手,杀过的五品高手不下十个,四品武者都宰过两个,岂会害怕一只小兔子?它之前杀我五姐,纯是扮猪吃虎,偷袭得手。真要面对面交手,我不信它能打得过我五姐。”
沈浪悠然道:
“施主杀那两个四品武者时,有你的姐妹们帮忙吧?单凭你自己,怕是办不到的。不过施主说不怕,那就算你不怕吧。吃完馒头,施主可以安心休息,有小兔兔守夜,这里很安全。小僧要打坐了,施主请自便。”
说完,就一动不动,呼吸也变得若存若无,绵绵如缕,似是完全沉浸于打坐状态。
“这小邪僧,真是胆大包天,身在野外,居然就敢打坐修炼!”
白诗诗双眼微眯,心下暗忖:
“我的姐妹们,可是随时可能杀过来救我,他真就这么相信那小兔子?还是说,他又有什么诡计,就等着我的姐妹们过来踩坑?”
想到自己与杜芊芊接连栽在沈浪手上的情形,白诗诗不禁为她姐妹们担忧起来。
若她们趁夜来袭,天知道又会撞上什么陷阱。
“不行,我得给姐妹们提个醒。”
白诗诗站起身来,正想溜出林子外边,留下示警信号,就见小兔子自沈浪膝头站起,一双耳朵也竖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白诗诗心里打了个突,再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小兔子这才眯上双眼,耳朵贴上脊背,安安静静地伏在沈浪膝头。
“不要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无法出去林子外留讯示警,白诗诗也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姐妹们能够警醒一点,千万莫要像她与杜芊芊一样大意。
心中忧惧,又被蚊虫叮咬,偏偏还衣着单薄难以遮挡,白诗诗迟迟无法入睡。
不知熬了多久,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靠坐树下昏昏沉沉地行将入睡时,林子外边又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下将白诗诗惊醒过来。
她侧耳聆听一阵,发现那马蹄声竟停在了林子外边。
随后便有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响起,伴着踩踏杂草的悉索声,一路向着这边行来。
白诗诗心忖自家姐妹就没有这般鲁莽的人,当不是姐妹前来救她,或许某个走夜路的江湖客,也打算在此露宿。
不过既有马匹,至多半个时辰,便可赶到府城,何必露宿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