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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崔世诚反映的问题,方晟沉思良久,转而问蔡雨佳:
“如果是你,准备怎么办?”
蔡雨佳暗想我要能想到对策,也不会陪崔世诚来回报啊,但他知道方晟此问必有深意,想了想道:
“我刚到鄞峡才一天,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从常理判断,既然有人想方设法吓阻有意收购者,说明南泽厂前景看好,从破产到拍卖玩的袖里乾坤。那么,站在市领导角度要保证南泽厂引资成功,就必须斩断幕后利益输送渠道,让那帮人彻底死心。”
方晟微笑地看着崔世诚:“世诚觉得谁是幕后黑手?”
崔世诚斟字酌句道:“国腾油化收购行为有失阳光,市里决定中止收购完全正确。接下来大家关注的是,市里对南泽厂招商引资有什么具体要求,包括资质、交易对象和限制条款,如同市招商局全员竞聘,只要一切摆在阳光下,不存私心公平公正操作,没人说三道四。”
“阳光操作是核心,世诚说到点子上了,”方晟道,“雨佳说两眼一抹黑,其实我也是两眼一抹黑,世诚可能了解一点,估计也知之甚少。碰到这种情况下怎么办?不存私心杂念地去做,个人不捞好处,哪怕在实施过程中碰到障碍、遇到挫折也没关系,心中坦荡荡就行。”
“方市长说得对。”两人齐齐点头。
方晟又道:“你俩回头拿个南泽厂招商引资方案,详细一点,重在可操作性,一定范围内征求厂领导和工人代表意见,然后提交常委会。”
蔡、崔两人微微愣了一下。
按流程方案应该市长办公会通过,然后才能提交常委会。方晟故意跳过这个环节,显然意识到什么。
再想市委成立招商引资领导小组果然意在深远,摆开甩掉一切羁绊大干的决心,心里对身上肩负的重任有了更深切的认识。
两人离开没多久,政法委梅秋主动跑过来说是登门拜访,方晟暗知来者不善,随便敷衍了几句,果然梅秋话锋一转,提到了中止南泽厂收购。
“外界议论得厉害啊,虽说很多人不知内情,也不懂收购程序,但国腾油化明明交了定金却被市长一句话否决,怎么讲也有点……怎么说呢……”
方晟平静地说:“人治大于法治,都这么说是吧?”
“国企收购并购要经当地政府批准,按程序方市长有权这么做,我是觉得这当中吧缺了事先沟通和调解的环节,”梅秋道,“方市长初来乍到,可能不太了解国腾油化在鄞峡经济发展中的权重和份量,不夸张说,没有它作为中流砥柱鄞峡早在十年前就垮了,而不是现在,搞好跟国腾油化的关系至关重要啊,方市长。”
见梅秋忧心忡忡的样子,显然发自内心着急。
方晟道:“梅书记觉得正府要怎么做?”
“说明正府这么做的出发点,如果因为价格,可以重新坐下来谈;如果因为程序,可以按规矩走流程;否则一个愿卖,一个愿买,有什么理由否决?”
“我中止交易是因为南泽厂不该破产,”方晟道,“种种迹象表明只要有资金注入,南泽厂完全可以起死回生,而非那班厂领导所认为的无可救药。”
梅秋惊愕道:“可……可是南泽厂已走完破产程序,工商那边都注销了!”
方晟温和笑道:“所以目前我给南泽厂开的药方是破产重组,南泽厂不会卖,但欢迎所有愿意注资并开展合作的投资者。”
“如果国腾油化想单独注资呢?”
“可以呀,等招商局那边出台南泽厂招商引资方案,就能立即启动起来。”
梅秋咽了口唾沫,道:“我的意思是无须方案……国腾油化应该拥有注资优先权,毕竟……它已交了定金……”
方晟平静地说:“梅书记恐怕没明白我的意思。注资跟收购有本质区别,注资后的南泽厂仍是市属国企,所有权归鄞峡正府,国腾油化只有分红的权利!所以国腾油化愿不愿意要这个所谓优先权,恐怕得打个大大的问号!”
“国企?”梅秋脸色发白,这才悟出方晟强调“破产重组”的含义,“这……这……方市长为小小的南泽厂……”
“站在梅书记角度,南泽厂微不足道;可在南泽厂几百名工人看来,工厂兴衰存亡等同于自己的生命!”方晟严肃地说,“国家扶持和发展国有企业不容易,倾注大量人力物力,基础设施建设和机器设备配置远远高于私营企业,蕴藏强劲的后劲和动力,好端端的工厂要卖掉变成所谓油化设备保养基地,意味着几百吨生产设施沦为废铁烂铜,梅书记,如果是自家家私,你舍得吗?”
梅秋避开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皱眉道:“方市长别误会,我不是国腾油化的说客,跟郜更跃也无私交,今天来纯粹从工作角度——法院秦院长找我两天了,请示到底接不接国腾油化的诉讼状。我知道方市长精通法律,即便打官司也有底气;也知道郜更跃有无理取闹的成份,意在制造新闻,把正府绑架到舆论的战车上烤,所以希望能低调、务实、平和地处理此事,以圆满的方式结束纠纷。”
“我没误会,如果真跟郜更跃是一伙,梅书记根本不会跑过来直截了当谈论国腾油化,之前常委会我注意到梅书记始终持公正立场,没有跟个别不顾大局的常委扯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