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于煜道:“我来理理。净空能源发起‘清能贷’业务,其大股东是翊程金融;农户申请贷款要通过翊英集团的APP;到最后净空能源跑路了,所有罪名都栽到负责第三方数据接口的玖融公司身上,市农行也要承担部分损失,翊程、翊英等蓉翊系毫发无损,可能吗?”
魏队讪讪道:“目前专案组的努力方向就是找出这些公司之间的关联。”
“到底谁篡改数据库数据,很显然要看谁增加假合同后捞到好处,”于煜一针见血道,“又是谁把数据库假合同删了?此时净空能源已经跑路,不可能赖到人家身上;市农行系统里有,单删数据库没用;玖融如果要自证清白,最不可能干的事就是删假合同,那么指向不是很清楚吗?192亿,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逻辑是这样,不过……”
牛德清鼓足勇气说,“不过那帮家伙玩资本的本事出神入化,要抓把柄真的很难。专案组掌握的消息是几年前净空能源高管们就溜到海外,玖融高管们不溜还好,一溜等于坐实犯罪行为。”
于煜道:“王雁不愿扛责任才挺身举报,做得很对,否则事情演变到最后他成了背锅侠!他提前发现周季节泄露超级用户然后步步深挖,再捅给其实已经知情的玖融公司高层!”
牛德清与魏队为难地相互看。
于煜的推理环环相扣,明眼人都知道几乎接近案子真相,然而,推理仅仅是推理,没有过硬的证据并不能解决问题。
就算王雁奇迹般苏醒顶多确认一系列指控,追查踪迹就到周季节为止,连玖融公司其他高层都扯不上,虽然他们都跑了。
办公室里陷入沉寂。
于煜笑了笑,道:“怎么,临州市局的规矩是不碰互联网巨头?”
这句话份量比较重!
牛德清赶紧否认:“不不不,于市长,有证据谁都敢抓,关键就是没东西……没东西总不能随随便便就……”
于煜拉长脸道:“这会儿就讲究证据程序了,一直听说临州警察厉害得很,查酒驾、交通违章、走私车什么都能把人请进去协助调查,有这样的事吧?”
牛德清一呆。
魏队赶紧接过话碴:“那是个案,个案,事后市局对当事民警做了严厉处理。不过,我们明白怎么做了,于市长。”
牛德清这才转过弯来,又皱眉道:“那个不能超过24小时啊?时间一到律师都在门口等得好好的,过一分钟都记录在案。”
“要弄清楚羁押时间和在途时间的区别……”
于煜只说半句剩下意思由他们自个儿琢磨,然后微笑道,“近期市里会有力度比较大的人事调整,希望牛局、魏队立足本职岗位多做贡献,多出成绩,这样让你俩到更重要位子发光发热时也有依据,不会受到太多阻挠,懂我的意思吧?”
真叫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牛德清和魏队心里又喜又忧。
局势很明显,虞伍被省里两次戒勉谈话位子芨芨可危,大概率保不住副市长宝座,那么谁来接任?对市局权力格局又将产生什么影响?于煜会不会趁机将班子来个大洗牌?
站在全局高度,站在于煜的角度,这点调整根本不算啥,可对牛德清、魏队等来说事关一辈子。
应了那句话:时代一粒沙,落到每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每个人都是历史变迁和岁月长河之下的尘埃,身不由己地做着各种各样自愿的、被迫的选择,却终究淹没在时代**里,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