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们正是不安定因素。
矿工们不仅联合“硬着陆”人员,还有中下游产业的工人以及亲朋好友,倘若火苗被点燃规模真的不下于万人!
集团高层的想法其实跟外面那些矿工一样,那就是:一群大字识不了几个、只会挖矿的糙老爷们,还能干什么?
听到这里,方晟道:“同志们觉得困难重重,我却觉得越来越有希望。在省里听说涉及几万人,到市里经过核算五千人左右,现在数量压缩到三千,绝对数额少了很多嘛。同志们再合计合计还能消化多少——比如说矿洞都要封闭,在此之前要陆续拆除设施、搬出设备,肯定要有留守班子,隔三岔五要派人下矿巡查;矿洞里搬出来的东西都是国有资产,来不及运的必须定点保管、养护,也需要人手;配套的值班、消防等等,同志们不妨集思广益多动脑筋。”
陈则喜冷冷道:“矿工当中有编制的,集团不给政府增加负担,肯定会千方百计分流或转岗,但这样一来已经造成集团编制冗余、人浮于事,未来肯定会有一轮精简机构、优化劳动组合的过程。所以不能因为解决当前迫切问题,就把包袱沉淀成历史问题。”
还是那句老话,集团正式编制人员由集团自行解决,劳动合同工恕难从命。
方晟没吱声。
有先前那场硬碰硬的较量已经够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纵使市长也不能欺人太甚,该退让时还得退让。
何况陈则喜说得有道理。
方晟一向反对把难题搁置起来留给后人,主张谁的任期谁负责到底——国企家大业大,也撑不住吃饭的人太多、干活的人太少的局面。
孙深笑道:“机械加工、重型设备运送投放、钢铁车间等等都要有力气的工人,可以安排一部分矿工嘛,反反复复就那几个动作谁学不会?”
“集团要打足名额啊,关键时刻可不能留空档,孙书计和我每天都在这儿盯着呢。”蔡声打着哈哈说。
孙深、蔡声经常与陈则喜打交道,彼此熟悉得象哥儿们似的,私底下都是嘻嘻哈哈闹成一片,所以拿出软磨硬泡的招数陈则喜也没办法。
这期间方晟不停地接其它组常委关于安置方案的电话,再打电话跟詹印商量,进进出出会议室十多个来回。
天快亮的时候总算拿出一个初步实施方案,内容如下:
一是集团方面切实负责内部消化关停采矿业务后正式编制干部员工共1900人,这是硬任务。
二是为贯彻落实省市两级党委指示精神,为稳定社会治安、解决困难职工下岗分流工作,集团再拿出200个岗位用于安置劳动合同制工人。
三是确立安置补偿的八字原则,即“转岗少补,下岗多补”,凡集团内部消化的人员,不管分流到哪个岗位,也不管对岗位是否满意,一律象征性补偿5000元“转岗补偿金”;正式下岗人员凡在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上签字的,可以获得测算后的一次性“下岗补偿金”,并逐月领取“安置过渡期生活补助”,最长期限六个月。
六个月后地方没能实现再就业、自己也没能找到工作的下岗人员怎么办?这是参会人员最大的难题,也是最现实的难题。
市区两级政府反复斟酌,准备通过增加交通协管员;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和大企业保安;夜间巡逻队等方式,安置约500个岗位。
还有2000名下岗矿工怎么办?关系到2000个家庭呢。
百铁以矿业为主,眼下关掉那么多矿区,中下游产业将遭受重创,全市经济不可避免在原本下跌通道上再度经历断崖式探底,百业凋零,消费能力大幅降低,单凭铁业区非但不可能消化文化素质低、学习能力弱的下岗矿工,恐怕还会产生更多失业人群!
讨论到这里参会人员均昏昏欲睡,呵欠连天,都快顶不住了。
方晟环顾众人,带着从容而自信的微笑道:“一天一夜没休息,同志们都辛苦了,不过,接下来贯彻落实安置方案过程中会遇到很多具体而琐碎的矛盾,大规模群体事件、个别极端暴力事件等等将大概率出现,同志们要振作精神提起干劲,第一时间出现在事件现场——白天、晚上、深夜都得如此!各层级安置领导小组要划分片区,领导都是第一责任人,出了问题我不管特殊情况,只拿你是问!”
说得参会人员真的“精神一振”,打瞌睡的也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