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时候,他无意间听到手下们的谈话。南征北战十余载,显然他们都已经累了,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种回家的渴望。
但是,身上的深渊烙印没有解决,梦想也没有实现,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还不如死在外面。
此刻支撑他们的是一股不甘的情绪,让他们咬牙坚持着,负重前行。
“大哥,您是一个人喝酒吗?”
“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搭话的是一个矮小的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皮肤偏黑,戴着一副塑料眼镜,在灯光的反射下可以看见厚厚的多层镜片,应该度数不小。
长相不算中正,眉宇间有股天然的油滑,不过此刻神色有些落寞,似乎刚经历了什么变故。
“正好我心情也不太好,要不凑个桌,一起喝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有个人唠嗑唠嗑也好啊。”
陈兴瞄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说,低头喝自己的酒。
他现在浑身邋遢,七八天没洗澡,头发乱糟糟的,又窝在这种脏乱的贫民酒吧,已经不会有人认出他就是权倾天下的红国宰相。
小年轻是个自来熟,见陈兴没有反对,径直就坐了下来。
半杯啤酒下肚,小年轻就打开了话匣子。
“明明不是我的错,公司却让我背锅。”
“别人闯的祸让我来擦屁股,还不让我说两句真话。”
“你说这是什么世道?”
对方自称“阿秀”,也不管陈兴听不听,就一股脑地倒苦水。
“工作丢了,女朋友也不听话。”
“叫她别去泡夜店,别跟那些陌生男人聊天吃酒,会吃亏的,可她就是不听!”
“今晚她又去了,还不让我跟着,说我管着她,让她很没面子。”
聊起女人,陈兴心有感触,忍不住点头道,“是啊,女人都是不听话的。”
只见他拍着桌子,大骂道,“朝三暮四,阳奉阴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女人就是最麻烦的生物。”
“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劝又劝不听,让我们怎么办啊?”
自称“阿秀”的年轻人附和道,灌了一大口啤酒下去,打了个饱嗝,然后讨好地说道,“大哥,我们真是知己啊。”
陈兴没有接话,继续喝他自己的酒。和长相这么猥琐的小年轻做知己,实在有违他的本心。
见陈兴没有反应,阿秀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阿秀眼泛泪光,叹息道。
这句话又说到了陈兴的心坎上,忍不住赞同道,“是啊,我也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
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就重重地摔下来。从天堂到地狱,永远只是一瞬间。
反反复复,他都有些心灰意懒了。
甚至他有点儿想放弃了,回到兰花镇过他的小日子。
这种负面情绪的产生,除了后院失控的原因,还有对社会的愧疚感。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坏人。
潘多拉魔盒中的灾厄是他放出来的,可他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他不敢向白象城坦白,背叛人类的骂名过于沉重,会让他再也站不起来。
他感到歉疚、无力,愈发地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
酒一杯杯地下去,浓烈的酒精灼烧着他的胸腔,意识渐渐地模糊。
“大哥,你说的对,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咱们男人,太难了,太难了!”
“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我要一个人过……”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陈兴突然被摇醒过来。
“大哥,大哥!”
睁开眼睛,阿秀一脸焦急地叫着,“外面出事了!”
“出大事了!”
陈兴“哦”了一声,到头继续睡。对他这个权倾天下的红国宰相来说,没有多少事情能被称之为“大事”。
“大哥,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真的出大事了!”
可无论年轻人怎么摇晃,陈兴都像一滩烂泥地趴在桌上,埋头大睡。
就在这时,酒吧里传来一声巨响,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闯了进来。
两双铜锣般的眼睛迅速扫视一圈,最终落在陈兴的身上,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沿途乒铃乓啷地撞翻了好几张桌子,一直冲到陈兴面前。
“老大,出事了!”
“快出去看看!”
庞力和火咀你一言我一语,神色紧张无比。
陈兴浑身一个抖机灵,坐了起来。直到这时,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新江户的外围,烟尘漫天,遮云蔽日。
几个瞬移之后,他爬上了附近最高的屋顶。
映入眼中的是一股巨大的洪流。新江户如同一座孤岛,被淹没在洪流之中。
无数的车辆和机甲正从城市外围的经过,橡胶车轮和履带扬起漫天沙尘。
飘扬的旗帜上,绣着头戴皇冠的秃鹫,锋利的爪子抓着弯刀。
车厢上盖着防风沙的白布,越野车上的枪支缠着布条,一切的细节都在表明,这是一支来自大方州的超大型集团军群。
PS:
这几天带家人出去旅行几天,回来继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