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夏荇和夏芊都意想不到的是,邓朴的反应竟如此激烈,兵行险着,从内部颠覆天龙帮,扶持杏川分舵舵主赵衍之,夜袭炼药堂,追杀少帮主。夏荇一旦身亡,天龙帮必将沦为朝廷的爪牙,历史也会回到原来的方向,这是夏芊不愿意看到的。
命运把握在别人手里,她感到深深的悲哀。
夏荇终究是做大事的人,静下心来,很快觉得自己犯下一连串致命的错误。
闻讯动身,行事仓促,以为羊护奇货可居,为免声张,仅带邬仝、夏芊等十余人,如果忠心耿耿的铁卫都在身边,最不济也能护得自身周全,不至沦落到如此境地。未曾警惕赵衍之夜袭炼药堂时所用的弩机,以为他花重金从黑市收购,没想到军方也参与
其中。沿途耽搁了不少时间,逃离津口城后不该在山坳歇脚太久,之后在胥阳镇也不该逗留,连夜赶路兴许能摆脱追兵。错误选择了折返铜陵,总舵十有八九已沦陷,从庆津渡过江无异于自投罗网,邓茂的中军劲卒正张开口袋,等着他们一头撞进去……
夏荇脊背上冷汗涔涔,他猛地拉住缰绳,马匹嘶叫一声,人立而起,尥着蹶子停在了岔路口。
向西通往庆津渡,向东是荒芜的丘陵,人烟罕至,杳无生机。
邬仝驰近他身旁,问道:“少帮主,怎么了?”
夏荇斩钉截铁道:“不能去庆津!”
“不去庆津?”邬仝愣了一下,微微皱起眉头,少帮主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去庆津,不能渡江,邗军在江北等着我们!邬舵主,形势严峻,身后的追兵只是一支偏师,江北才是邓茂的中军主力。”
邬仝犹豫道:“邗军驻守江都大营,与我们关系一向不错,几处分舵在他眼皮底下,这些年从来都没出过岔子……”他并不知晓邓朴遣使招安天龙帮一事,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关节。
“三两句话很难解释清楚,邬舵主,我们不能渡江,唯一的生机在东面。”夏荇拿定了主意,不容分说,掉转马头折向东,当先疾驰而去。
邬仝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唯一的生机……有这么严重吗?”他声音是如此之轻,以至于近在咫尺的易廉何檐子都没有听清。
一行人唯夏荇马首是瞻,调转方向紧紧跟上,心中不无疑惑。魏十七紧了紧缰绳,稍稍放慢马速,白蔲坐在他身前,忧心忡忡道:“少帮主在担心些什么?”
“江北是邗军的地盘,他担心撞上邓茂的中军,小心些总是好的,赵衍之敢动手,背后有人撑腰,那个邓茂,来历很不简单!”邓茂的来历自然不简单,他是邗军主帅邓去疾之子,而邓去疾正是淮王梁治中的心腹爱将。
淮王当真按捺不住,打算动手了吗?
一行人离庆津渡越来越远,白蔲叹了口气,她心中腾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今生今世,再也回不到铜陵,见不着老帮主和杜堂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