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随后他就开始诉苦了……”
厚德殿内,吕禄正在聚精会神的为刘长描绘着今日刘安对两位舅父的言行举止,没错,刘安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作为长老爷的头号鹰犬,长期陪伴在身边的近侍头子,吕禄对刘长压根就没有任何隐瞒,他们俩的关系极好,刘长只要询问,吕禄自然也没有不说的道理。
“这个竖子!!居然敢如此诋毁朕?!”果然,刘长即刻大怒。
“朕费尽心思的给他找了那么多的人,派他们去辅佐,又安排了钱财粮食府邸这竖子,朕非要打断他的腿!”
吕禄反而是笑了起来,“陛下何以动怒呢?我过去一直都觉得太子不类父,今日之事,我才看透,太子其实也挺类父的您不是说他太过古板,不懂变通,还特意安排了剧孟作为他的舍人,就是想要开导他吗?如今看来,陛下是大获成功啊!”听到吕禄这么说,刘长的心情方才好了不少。刘长身边的近侍们都知道,陛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不是犯下了大错,夸赞陛下几句,把他哄开心了,那就不会有事,陛下就好这一口,不然那张不疑又如何能担任左相呢?不就是人家吹捧吹的好吗?在刘长身边,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头铁,头铁了便是前往边塞各国的命,刘敬,柴武他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吕禄随后又将自己对身毒贸易的想法说了出来。刘长听的更加认真了。”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也对,想要结识你的商贾很多,对你也没有什么防备之心,若是你来负责联络商贾,倒也合适?如今陛下要放开对商贾们的限制,天下的商贾们都对您格外的敬重,无论是外出进行贸易,还是在国内的建设上,想必他们都会全力而为,不会有什么保留。”
刘长眼前一亮询问道:“商贾们当真如此敬重朕?”
“那是自然,数百年来,他们就不曾有过什么好日子,高皇帝更是各种限制,商贾们连坐车都要被甲士们抓起来如今陛下要大开商业,鼓励商贾们经商,接触诸多的禁令,他们怎么会不敬重您呢?我听闻,在齐国有诸多商贾纳粟,却拒绝了爵位,说是以此表达自己对陛下的敬意”
刘长抚摸着胡须,大笑了起来。
“大汉要兴农,可商贾也不能缺啊,过去,所有的行业都是掌握在庙堂的手里,这就是秦国的政策,可是,这样的做法,弊端却很大,朕先前要开商,允许民间自己建立食肆,群臣很是反对,甚至说这就是灭亡大汉的做法”。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担心民间的商贾造成垄断,可朕看来,若是完全禁止民间的商业,那反而会造成垄断,你还记得,我们年幼时的长安吗?那时的食肆,都是官办的,小厮板着脸,对来往的人都不客气,饭菜难以下咽,臭味滔天,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竞争对手,另外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不是他们自家的。他们并非是开自己的食肆,他们只是为庙堂做事,无论来吃饭的人多还是少,这钱财最后都与他们无关!驿舍同样是这样的道理,包括庙堂所经营的盐,茶,铁都出现了这样的弊端,办事的人消极,只等着早些完成回家,懒情,粗心,完全不在意庙堂的盈亏。”
“朕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允许私人开办诸肆,你再看看如今的食肆,谁家的百姓还去庙堂所经营的食肆里吃饭呢?价格高,饭菜不可口,态度粗暴,过去还常常殴打顾客如今长安里庙堂所经营的食肆几乎全部倒闭,只剩下了四家是专门负责外来大臣饭菜的……”
群臣说朕的做法毁掉了食肆所产生的重要收入来源,可是,如今长安的私人食肆所上缴的税,难道不是过去食肆收入的几十倍吗?!这算是毁了吗?在庙堂的扶持下,若是还争不过百姓家,那便让他毁了!”刘长愤怒的说着,吕禄却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_o_m ”
刘长打破了过去很多的限制,比如对百姓的人身限制,还有就是经商的诸多限制,允许民间。
开办私人的饭店,书店,酒店,酒楼,运输车队,建筑队等等,可同时又对铁,盐做出了严厉的管控,不许百姓们触碰。@·无错首发~~
群臣并没有将刘长在商业上的行为当作一项突破,但是反对也并没有刘长自己说的那么严重,毕竟允许私人开设食肆的事情,其实萧何时期就已经有了苗头,不过,陛下说是自己搞出来,那就是陛下搞出来,萧何就是活过来了,那也是陛下搞出来的,跟萧何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历史上,这些私人的“企业”逐渐兴盛是在文景时期,在汉武帝的时候,武帝惊讶的发现,民间的商贾一个比一个有钱,而庙堂穷的叮当响,因此,他磨刀霍霍宰牛羊,直接下令计算财产税,全体商人,手工业者,一律按资产征收财产税。
手工业者减半,商人一车收二算,普通人减半,船五丈以上收一算,采取财产自报,鼓励告绳,一旦被举报隐匿财产,就罚成边一年,没收财产,并将其中一半赏给举报者,于是告缩之风盛行,官府又往往从严处置,导致“商贾中家以上大率破”。武帝的行为使得庙堂的收入大增,一下拥有了花不完的财富,可同时对民间商业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在他重孙的时期才勉强恢复了过来,这政策怎么说呢,有利也有弊,结合那个大敌当前的时代,也说不清对错。
吕禄好奇的询问道:“既然陛下认为民间自己所办的行当要超过庙堂所控制的,那为什么不干脆取缔了庙堂的诸多行业,全盘让民间来接手呢?”
刘长撒了他一眼,随即说道:“像秦国那样全盘否定民间商业,是不对的,可是,若是要将食货完全交给商贾,让他们尽情折腾,那也会出大事,必须得由庙堂起到带领作用,双方结合,才是王道!
吕禄点点头,有些明白了。
“但是目前来说,对这些百姓所开办的肆,还是要多鼓励的,朕已经决定了,减商税,不鼓励经商,但是不再限制经商,另外,朕准备允许农籍可以保留自己籍贯的同时,做一些副业农民种植瓜果,若是自己吃不完,又怕腐烂,完全可以拿去贩卖嘛,大汉的农民已经很苦了,不必对他们做出那么多的限制来”陛下圣明!!!”
听到这句话,刘长顿时想起了什么,狐疑的问道:“对了,张不疑他人呢?朕已经好几天不曾见过他了”
——吕禄急忙回答道:“张左相是忙着丈量耕地和重新统计户籍的事情听闻张相教给了他不少秦国时登记的办法”哦。
刘长没有再多问什么,安静的坐着,手轻轻叩打着面前的案,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吕禄没有开口打断他,只是安静的等待着,过了片刻,刘长猛地抬起头来,询问道:“你说,如果朕将庙堂的诸多产业承包给商贾们去做,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啊??”
吕禄惊呆了,“陛下说什么?
“贾谊曾对我说,赵国的矿产很多,庙堂的能力有限,若是我们将这些矿产承包给商贾们,允许他们进行三年或者五年的开采,开采出来的商品庙堂按着市价来收购,就能节省很多的人力”朕认真的想了很久,若是矿产可以这么做,那茶,盐,乃至驰道,漕渠,城池,是不是都能借用商贾之手呢?
“陛下!不可!”
吕禄即刻就开口打断了刘长,商贾只是吕禄挣钱的手段,而天子近侍才是他的本职,在这方面,他还是懂得取舍的,他毫不迟疑的说道:“赵国的矿产或许可以如此,但是盐,铁都不是能轻易交给民间的东西,至于驰道,漕渠更是如此,商贾逐利,为利无事不做,会做好事,也会做坏事,在诸事未曾平定之前,陛下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看到吕禄的态度如此坚决,刘长也只好相信他。”这个朕答应你但是,作为交换,你也得答应一件事!”嗯???”
长安五鼎楼的四层。
“陛下圣明啊!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