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上级的命令,他绝不能擅自撤离,因为密码检译所关系到西北的通讯安全,一旦失去了这条重要的情报渠道,带来的损失将是巨大的。
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所有同志共同的理想,哪怕牺牲,他也要坚守在这里直至最后一刻,他摸了摸怀中的手榴弹拉火绳,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正当章安世下定决心时,迎客的小伙计从外面匆忙跑进店内,手上递来一个信封:“老板,有个叫花子说,有人给您带了封信,让你亲自打开。”
叫花子?
信?
成记收到的正常邮件由邮差每天早晨送来,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他的公开身份也不会和叫花子产生任何交集,莫非是上级发的紧急情报。
章安世浑身一紧,故作镇定接过信封,示意小伙计先出去,确定对方离开后首先检查了一遍信封的表面,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干干净净。
皱着眉头想了想,他撕开封口从里面倒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又用余光瞄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以及伙计,光明正大的打开看了起来。
“你已暴露,速撤离。”
这七个字如同惊雷在他的心头炸响,写信的人是谁,为什么信里面没有暗号,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陷阱,无数念头在章安世脑中不断快速闪过。
而且这句话并非是手写,全由从报纸上剪下的文字组成,这不是地下党情报人员惯用的手法,反倒是有点像江湖帮派绑票索要赎金时的伎俩。
迟疑了几秒钟,他重新拿起信纸看向署名,信尾却赫然写着张安仁,安仁!这个名字让章安世面露震惊,同时排除了这是果党阴谋的可能。
张安仁,章安世,这两个名字之间的关系只有组织高层知道,果党不可能了解,他不禁回忆起几年前在老家,保卫局领导与自己的一段对话。
“张安世同志,从现在起你需要换一个名字前往金陵进行潜伏,任务是全力配合知更鸟同志展开情报工作,服从他的领导,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为了保证行动的顺利和隐蔽,你的档案将会被封存,整个保卫局只有我知道这件事,将来如果我发生不幸,可以找知更鸟代为证明你的身份。”
“我需要提醒你,你或许会在金陵某一处地方见到你的兄长,但你们不能见面,不能交谈,这是铁一样的纪律,希望你作为老同志能严格遵守。”
从那之后,张安世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章安世的生意人,中山~路上也出现了一家叫成记的绸缎庄,就这么过去几年。
这期间,他和兄长确实在不同场合远远见过几面,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问题,两人没有相认,每次都是各自转身离开或者目送对方慢慢远去。
直到两年前的某个晚上,当时半个金陵都听到了一声巨响,第二天看着报纸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和案件通报,章安世悲痛欲绝差一点当场晕倒。
可面对无孔不入的敌人,他必须咬着牙把撕心裂肺的痛苦藏在心底,装作没有事发生,微笑着跟每一个客人热情寒暄,甚至参与案件的讨论。
不是他铁石心肠,
只是还有责任未尽。
从回忆中惊醒,章安世默默来到自己卧室,关上房门从床底拿出火盆,把预警信件和所有文字资料点燃放放了进去,直至它们变成一团灰烬。
随后,他拿起水壶浇在火盆里用手搅了搅,又将屋内的生活痕迹清扫一遍,彻底破坏了现场,确保即将到来的特务不会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做完这些,他回到大堂伙计挂上“明日红布售罄”的幌子,这是约定好的紧急撤离信号,知更鸟看到后会以最快速度离开金陵城摆脱敌人的追捕。
最后看了看经营多年的店铺和交通站,章安世暗暗叹了口气,跟伙计招呼一声走进了货仓再没有出来,外面的特务处监视人员对此一无所知。
不久后特务们冲进了成记,只找到了一个黑洞洞的密道,不知通向什么地方,左重收到消息心中一松,然后握拳狠狠砸向身前的汽车引擎盖。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损坏公物声中,他看着手足无措的小特务和随行的沈东新、铜锁等人冷哼一声,双手叉腰演技全力发挥,阴测测说了一句。
“我们当中有一个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