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飘零,临安城外,莫说帐篷,莫说粥棚,窝棚也无一个,可他刘权这个户部尚书,却敢当着朕的面说,城外已是建起了帐篷,已是建起了粥棚,帐篷和粥棚的银钱,去了何处?!”
“金銮殿上,大打出手,鲜血横飞,沈默,叶平,何来这么大的胆量?他们把朕的金銮殿,当做了什么,斗兽场吗?!”
宣和帝双眼血红,面颊更是胀成了猪肝般的紫色,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呼哧呼哧,肺脏之中,仿佛有风箱在拉动,每一声,每一字,都带着沙哑,都像是硬生生从脏腑之中挤出来。
陈洪一言不敢发,只是将脑袋紧紧的抵在地面,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再激怒宣和帝!
“那些银钱,是朕的钱!”
“金銮殿,是朕的金銮殿!”
“他们拿了朕的钱,他们糊弄朕,他们挨了打,还要朕去安抚他们吗?”
“他们将朕的金銮殿当做了斗兽场,喋血苍龙,还要朕去褒奖吗?”
“欺天啦!!!!!!”
宣和帝双眼几乎都快要从眼眶之中瞪出,五指紧紧抓着身旁的扶手,沿着五指之间,有点点滴滴的鲜血淌落,可是,他却浑若未觉,只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阴冷刺骨。
“陛下息怒,奴才这便去查抄刘权和杨枢,所有银钱,悉数运回内库!奴才去杀了沈默,杀了叶平,万千罪责,奴才一力承担!只求,陛下保重龙体!”
陈洪望着那点滴鲜红,用力叩头连连,额头之上,鲜血淋漓,但眼眸中,却凶光炽盛。
“呼哧……呼哧……”
宣和帝听着这一声一句,心中的愤怒和情绪,似乎也得到了宣泄,呼哧呼哧的喘了良久的粗气后,抬起手,向胸口重重捶了数拳,沿着嘴角,一抹赤红鲜血淌落。
“陛下……”
陈洪见状,眼眸中,露出惊悚之色,仰起头,关切道。
“无妨,朕死不了!”
宣和帝抬起手,抹去嘴角鲜血,狰狞冷笑道。
他有痼疾,无药可治,唯有成就宗师,身道一体,方能消弭!
陈洪屏息凝神,不敢开口。
“朕非但死不了,朕还要给他们擦屁股,陈洪,去吧,告诉杨枢和刘权,朕会为他们主持公道,会为他们出头的,告诉他们,不必担忧什么,朕信任他们!”宣和帝狞笑,漠然道:“让他们继续乱,让这临安城继续乱,让这天下再乱,大破大立,那时候,朕的道,便成了,朕的宗师,便来了!”
人王道!
陈洪闻声,仰头望着宣和帝,眼眸中,有震撼,有惊恐,但更多的,却是钦敬!
旁人不知,但他知道,宣和帝在走一条怎样的道!
传闻之中,上古之时,人族之中有人王道,人族万众一心,万民敬仰,所有人尽皆认可,所有人尽皆钦敬,是以,便为人王之道!
而宣和帝一直在走的,便是这条道!
只是,人王道难成,万众一心,生民认可,在这样的乱世,想做到,想完成,太难太难!
所以,宣和帝放任杨枢,放任刘权,放任一切,所为的,便是要让这天下混沌,天下黑暗,而当这黑暗,到达一个极限之时,便是他出手,收拾山河,力挽狂澜之刻!
而那一刻,便是万众归心,人王道终成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