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好久,才强行板着脸,一字一句道:“好!我回!”
易寒道:“我送你啊!”
“不需要!”
曲烟妃大声道:“我一生独来独往习惯了!用不着任何人送!”
她说着话,就直接朝天飞去,用尽了全力,极速朝东。
易寒在后面喊道:“喂,你都不收拾东西的吗?好歹有一些值得留恋的衣服啊,日用品之类的吧!”
曲烟妃惨然一笑,强行憋着眼泪,死死咬牙,道:“这里...没有我任何留恋的东西!”
易寒跟了上去,凑在她身旁,道:“我送你呗!”
曲烟妃刚要说话,易寒再道:“关键是我顺便也要去一趟东海域,把我爹接回来,好像只有你知道他在哪儿!”
曲烟妃深深吸了口气,不断调整情绪。
随即,她才迎着风,一阵恍惚,轻轻道:“是啊,把他接回来,你和我就不再有什么牵扯了。”
易寒道:“什么牵扯?”
这一问,差点把曲烟妃泪水问出来。
是啊,什么牵扯,一直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都怪东隋河谷那些时日,给了自己幻象,给了自己期望。
像我这样克死亲人的女人,像我这样杀来杀去的女人,哪里配拥有什么温情呢。
天生命贱,从小疾病缠身,克死父母。守护渔村,却又遇到海兽入侵,克死乡亲朋友。
我这个灾难之源...的确会污了他的气运呢。
曲烟妃自嘲一笑,脸色苍白如纸。
她淡淡道:“你打碎虚空吧,那样便可以尽快接到你的父亲了。”
“好啊!”
易寒随手撕裂虚空,一把抓起她,便冲了进去。
片刻之后,便是海风习习。
这是一处小山,风景优美无比,大海就在山脚之下。
小山鞍部,背靠山,面潮海,有两座紧挨的坟墓,修筑得很精致,但久未打理,已经长满了青草。
曲烟妃脸色一变,急道:“你要做什么!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嘘...”
易寒对着她笑了笑,便走到坟墓之前,缓缓跪了下来。
曲烟妃身体猛颤,不禁退后几步,早已蓄不住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易寒看着这两座坟,低声道:“父亲,母亲...”
“我叫易寒,是南蛮域灵武国青州人,今年二十五岁,相貌端正,品格高尚,也有几分本领。”
“今日特来给见二位长辈,希望得到两位长辈的认可,将烟妃放心交给我。”
曲烟妃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到了易寒跪下的膝盖,弯下的腰,也听到了他真诚的声音。
她只觉这是幻觉...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易寒继续叹道:“你们的坟墓长草了,也很久没有修缮了,不要怪她,只因她远在灵武大地,为我而战,也为百姓而战。”
“我相信你们会为她骄傲的,对吗?她练就了一身武艺,创出了天下的美名,保护了无数的苦难百姓,受到无数人的尊重。”
“她活得如此精彩啊,如此有价值啊!”
易寒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她总说自己是天生贱命,克死父母,克死乡亲。其实她错了,无数的灵武百姓,无数跟随她的散修,都不会这么认为。”
“她性格坚强,刚毅果决,手段雷厉风行,但我知道她又敏感自卑,认为自己是灾难之源。”
“她误解了自己,她不该把命运的无常归错于自己。”
“她很聪慧,有时候有傻得很。”
说到这里,易寒笑了笑,道:“可这就是她啊,这就是曲烟妃,是我喜欢的人。”
“我欠她很多很多,她问我怎么还,我其实也想过怎么还。”
“如果二老同意,如果她也愿意,我想用我的一生来偿还。”
曲烟妃身体都在颤抖,她全身无力,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又甜,又咸。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因为这太不真实,也太让人奔溃。
为什么他每一句话都能像刀一样扎进我内心最深处?
为什么他的刀如此精准,却又沾满了蜜糖,让人巨痛,又让人甘之如饴。
为什么他那么了解我?
为什么他每一句话都像是魔咒,把我推向沉沦的深渊,永远都无法再爬起来。
易寒的声音像是梦幻的回响:“父亲母亲,请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她,她的倔强,她的脆弱,她的一切...”
“如果她愿意...只要她愿意!”
“从此刻开始,她就是我的妻子,我挚爱一生的女人。”
易寒回头看向曲烟妃,道:“你愿意吗?”
曲烟妃看着他,他是那么模糊,又是那么真实。
泪水早已淹没了一切,她终于不再相信这是梦,她终于发现好像自己真的不再是孤身一人。
开始她在感情这方面如此青涩,如此苍白,根本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形容直接情绪的万分之一。
她不会情话,她慌乱无比,她只知道修炼的一些常用语言。
于是,她只能雨泪俱下,用哽咽、沙哑又动情的声音道:“如果你是一个深渊,那我宁愿沉沦到最深处,灵魂与躯骨埋葬其中,不进轮回,不愿轮回。”
“只愿做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在你的身体里,直到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