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渊启山竹荒还在时的日子,自己被她捆住手脚倒吊在树上,树下是一坛又一坛,大到能把她装进去的酒坛子。
她揉了揉眼睛,又仿佛回到了在长安城,她和一个叫不上名字的男子,一同趴在树上,偷窥旁的男人如厕。
“真是老了。”她自嘲似的笑了笑,“人到了这个年纪,脑子里居然只记得雪白的屁股。”
她迷迷糊糊闭上眼,手掌中没吃完的半个石榴翻落。
她砸吧砸吧嘴,也追了上去,强烈的失重感袭来,慕雨紧闭双眼,反正摔不死,疼也疼不了多久。
她想,至少和以往自己受过的伤比起来,总归还是能忍的。
想象中和地面亲密接触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她和个男人来了个亲密接触。
她稳稳当当落在男人怀里,男人一抬手掌,里面正托着她吃剩的半个石榴。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云策。
慕雨将头埋在云策的脖颈,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不由自主便落下了。
她抽出手环住云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呜咽声小到只有云策能听到。
慌乱之下,他手一抖,掌中的石榴滚落在地,他呆站在原地,只能用力抱紧慕雨,给她自己力所能及的安全感。
慕雨没有抬头,鼻涕眼泪一齐擦在云策的衣服上。
“云策。”她的声音柔柔的,是云策认识她以来少有的忧伤。
她想回渊启山了,她想老神棍了,她想长安城的伙伴们了……
慕雨的哭声逐渐放大,她缩在云策怀里泣不成声。
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她想说,却不能说。
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不管会有怎样的阻拦,云策都会带自己回去。
可是回去了乖乖等死吗?
那她身上背负的那些仇要如何报,又该怎么报。
这些担子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好累,她真的好累。
云策活了这许多年从没怕过什么,可是这一刻看着怀里梨花带雨的人儿,他再一次被无力感席卷。
他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不能陪在慕雨身边,那慕雨怎么办?
她这样笨拙的一只妖,没了自己她该怎么活?
不舍,他满心满眼都是不舍。
“别怕。”他在慕雨的额头落下一吻,“我还在。”
是啊,他还在。
可他总会有不在的一天。
到那时,不知道卿栀能不能如他一般照顾好这个调皮鬼。
他想着,突然身体一僵,他都快忘了他的调皮夫人有多久没有任性了。
云策眼眶一红,看向慕雨的眼光也开始躲闪。
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