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不少树木被烧的焦黑,在一片绿油油的枝叶中显得格外凄凉,融入夜里的深沉,融入印黎的眸子。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虽然受了不少伤,但丝毫不影响他挡下寻欢的进攻。
身边的将士们早已死伤殆尽,为数不多的几个也被押进战俘营,只有最后的身影还在长夜里苦苦缠斗。
也只有森森铁甲还在冷月下散发着一点朔光。
大皇子并不着急,他甚是喜欢看困兽之斗,他想知道印黎这油尽灯枯之躯究竟能撑到什么地步。
“何苦至此。”剑刃再一次相撞,原本的锋刃早已满是豁口的,妙言背早已被汗水打湿,“玥国多你一个并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不如死的痛快些。”
印黎没有回答,妙言说的对,玥国不缺他,但是有人却缺他不可,这一战,他必须赢,玥国必须赢。
他,有非赢不可的理由。
还得感谢故里送来的牛羊,让他饱餐了一顿,否则就凭那些山果野菜,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撑到现在。
他的腿已经开始打颤,只有胳膊还在下意识挥舞着那把断了一截的剑。
也许换个人来,就是不同的样子了。
他一箭刺入膝盖,软软地跪了下去,循着那剑来的方向,正是远处的大皇子。
他放下手中的弓,紧了紧披着的大氅,慵懒的打个哈欠,“本王累了。”
印黎感觉脸上有什么湿润划过脸颊,奇怪,是下雨了吗?
可是他没有力气再抬头去看看天空了。
他的眼睛被鲜血糊住,却没有力气睁开,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力气了。
他错了,又好像没错。
也许换个人来就是不同的结局了。
他的心中再次响起这个声音。
是啊,他从来就不是四个人中最优秀的。
自打被从妖兽窝里救出来,自打被带进伏妖司,自打站上擂台,他都不是最优秀的。
从小到大,论修行,他不如寻欢有天赋,论谋略他不如恒冀有才智,论骑射他甚至还不如山茶一个姑娘。
仔细想想,自己除了长相一无是处。
就连先锋官的位置也是寻欢让出来的。
他在心里自嘲,原来自己这一生,除了得到过公主的青睐,再没有半点能拿得出手的了。
可到头来,他就连公主也没能守得住。
印黎其实无数次想过,如果那一晚自己没有拒绝公主,如果那次冷战自己能像从前一样与公主主动讲和,如果出城时自己能再回头看一眼,哪怕就一眼……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其实他很早就后悔了,好像是在将士们起哄说公主在城墙上偷偷来送他,可是他却倔强的不曾回头,又好像是那晚公主愿意把自己送给他,只求他能带自己离开,可是他却顾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反而斥责了公主,又好像是更早……
他都快要忘记了。
其实自己不是害怕沈长安才买通了领事大人将自己分到公主府的,而是在很久以前,在伏妖司里的第一晚,他趴在墙头想要翻出去,却和那个梳着云角发髻,奶声奶气的小团子撞上了。
“嘘——”她说,“你也是这里的除妖师吗?”
明亮的眸子胜过一切璀璨的繁星。
无声的点头胜过一切诚恳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