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三阿哥的八车皮子就到了。
三阿哥的首领太监,带人送来的。
不再是之前那戒备忌惮的模样,神态十分的恭敬。
“这是我们主子打发奴才送来的,说是先头答应皇上的,补给九爷,作为之前误会的赔罪……”
九阿哥见状,神色不显,心中诧异不已。
之前他还觉得便宜三阿哥,想着要治治对方吝啬的毛病,没想到对方开窍了。
自己前头提点的那句“礼尚往来”这么管用?
老三不会是觉得大方一把在汗阿玛做了人情,旁人抹不开脸白收他东西,会回一份差不多的吧?
发什么大梦?!
九阿哥有些不爽,莫名觉得自己话多了,让老三白占了便宜。
“三哥呢,还在御前?”
九阿哥问道。
那爷俩还在黏糊呢?
这都入更了,两人说了一个多时辰?
嘴皮子都磨薄了吧。
或是抱头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那首领太监道:“我们主子去直郡王处赔情去了……”
九阿哥:“……”
等到这太监走了,九阿哥与舒舒道:“老三这回机灵了啊……”
舒舒笑道:“在宫里长大,谁还能是傻子……”
之前就是突发事件,一时没想周全。
九阿哥看着舒舒道:“这话,听着不像夸啊……”
舒舒催着他洗漱:“宫里人多,自然比外头的孩子更会看脸色,我瞧着爷也比旁人懂事……”
九阿哥的眼神黏黏糊糊的:“那今晚,还有旁的‘新学问’没有……”
舒舒打趣道:“要是有呢,怎么说?要是没有,又怎么说?”
九阿哥轻哼一声:“不管新旧,爷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晚,九阿哥就有破旧立新之势。
舒舒则有些立场不稳,被揉巴得立眉瞪眼。
不过见九阿哥英英玉立,她便也舍不得发火了。
这一闹腾,就到了三更天。
等到清理完毕,夫妻两人搂着眯了会儿,就已经将要到四更。
两人打着哈欠起了。
今早圣驾开拔,他们即便不随扈,也还要去恭送。
九阿哥穿戴完毕,直接往御前去了。
舒舒则是去了宜妃这边。
婆媳俩一打照面,面上就都有些尴尬。
宜妃也眼圈发黑,面带疲惫。
昨日圣驾在她这里歇的。
倒是没有像年轻人那样胡闹,不过也听皇上絮叨了半晚上的“儿子经”。
从当年子嗣艰难说起,夭折的长子承瑞、嫡子承祜……
就算当时年轻,还不知道骨肉情重,可心里也难受……
又说起了养成的这些阿哥……
先是挨着个的骂,一个个的不足之处,原因各异,有生母教养不当的,有被上书房的先生耽搁的,还有被哈哈珠子拐带坏了的。
后头是挨着个的夸,各有优点,都是随着他这个阿玛。
宜妃听着,难受了半宿。
皇上没有提十一阿哥……
皇上夭折了十子,只有十一阿哥是过了十岁的……
十一阿哥,本来也是该立住的……
可是皇上提起了前头殇了的儿子,对养到十几岁才殇了的十一阿哥只字未提。
皇上也没有夸五阿哥,只夸了老九……
夸老九的原因,还是因为老九孝顺老阿玛,爱屋及乌,对他的宝贝三儿子厚道……
宜妃听着,如同听故事。
见舒舒过来,宜妃就招呼她近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听说老九去劝好了老三?”
她的脸上,带了怀疑之色。
九阿哥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最是小心眼爱计较,她这个额娘还不知道吗?
这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舒舒知晓轻重,正如她昨天告诉九阿哥的,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也不好说出来。
她面上带了难色,就含糊着道。
“这个儿媳也不大清楚,就是膳房的人来报,说是三贝勒那边两日滴米未进,九爷不放心,就带着儿媳过去一趟……许是有什么误会,现下说开了?”
宜妃点点头,没有说别的,只嘱咐道:“你们几个在外头要小心着,回头赶路的时候也盯着老九,不许他骑马……天冷了,吃了风难受……”
舒舒点头应了。
九阿哥身体,是有些娇贵,怎么小心都是应该的。
就算是盛夏时,睡觉也要加上背心,护着肚子,要不然夜风吹了,就要拉肚子。
宜妃见舒舒乖巧,神色也缓和起来。
“你生辰,额娘赶不上了,回头你们自己弄些好吃的……”
因为十阿哥养病,与九阿哥夫妇的滞留,所以行在膳房这边也留了内务府的人当差。
想着儿媳妇的生辰,正赶上颁金节,宜妃真心觉得这个儿媳妇真是好福气。
这样的出身,这样的生辰,又是这样的为人行事。
就是皇上那里,也会记上一笔。
至于生辰礼,她之前已经打发香兰送过去了,是一对镶红宝石如意簪子。
婆媳两个寒暄几句。
时间差不多了,
舒舒就从核桃手中取了个一尺见方的锦盒,双手递给了宜妃。
“每次都偏额娘的好东西,这回儿媳妇也尽尽孝心……”
宜妃带了好奇,接过去亲手打开。
里面是一只半钿。
一朵朵金花为底,上头是一寸见方的珊瑚福字。
一大九小,总共是十个福字。
宜妃脸上带了笑来:“这个倒是精巧……”
用字来做首饰的,多是些簪子、耳坠子之类的小物件,这样的钿子还是头一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