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泛起少许呼喊声,李长寿心神落归【官】字纸道人身上,在商国大殷城的一处宅院中睁开双眼,自书桌后站起身来。
拉开书房的木门,有些明艳的阳光落下,李长寿顺势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振作起了精神。
他这具纸道人是中老模样,灰白须发、身形偏瘦,有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前方有小厮跪伏禀告,言说已是到了大王宫议事之时,府内已经备好了车架。
“知道了。”
李长寿背负双手,朝府外而去,很快就坐上了自己的专属宽蓬牛车,晃晃悠悠地赶去那连绵起伏的宫宇。
路上还有一辆辆差不多的牛车汇合,都是赶去日常议事的大臣。
说句让玉帝陛下伤心的话,李长寿混到这个位置刚半年,在人皇这里上朝的次数,直追在天庭上朝的总次数。
这还是之前两年半,李长寿没混到朝臣的缘故。
这里,已是商国的权利中心地带,一片歌舞升平、见不到世俗的污浊与不堪。
但仙识扫过各处,能见商国到处充斥着权贵、百姓对奴隶的压迫。
商国的奴隶,实在是太多了。
更多的语境中,奴隶是一个阶层,他们不配拥有姓名、没有任何保障,充当着商国体系中的主要劳力。
他们是权贵的玩物,甚至殉葬品,完全没有上升通道,哪怕是生得貌美俊俏,也不过是玩物,无法得到商人的承认。
商国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的,不少奴隶反而开始醉生梦死,挥霍着自己的青春,早早结束自己的一生。
但洪荒丰富的物产、南赡部洲广博的大地,又让商国能勉强养活数目庞大的奴隶。
现如今,庞大的奴隶数量已成了巨大的隐患。
奴隶的主要来源,就是商国当年扩张时俘获的战俘;商国并不禁止奴隶婚配、生子,这就导致了商人数量被奴隶数量反超了的尴尬局面。
这些问题……
李长寿也就随便看看,没想去多管。
让一切自己发展出历史吧。
反正他已经通过多种方式确定,这洪荒跟老家蓝星没什么直接联系。
进入宫门,牛车的摇晃顿时变轻缓了许多,平整坚实的地面没有留下半点车辙。
很快,牛车在一座大殿前停下,有侍卫拉开门帘,李长寿自车架中挪出,露出几分温暖的笑意,与侧旁几位差不多同时下车的商国大臣寒暄几句。
“大宰精神不错啊。”
“啊,林次尹这身朝服也是颇显亮丽嘛。”
“王将军,这衣甲何时换的?当真威风。”
不多时,一群大臣聚在李长寿身周,说说笑笑,同登殿前台阶。
到了殿前,李长寿眉角一挑,看了眼空旷的大殿,对身周各位交好的大臣赔了个礼,朝大殿的一角而去。
那里,有几名较为年轻的文吏,正整理着面前的石板、龟壳、竹简,稍后负责记录这次大殿议事的内容。
——龟壳并非是用来刻字的,其功用稍微有些复杂。
这几名文吏有男有女,身着统一式样、略显繁琐的官服,品阶已是不低。
其中一人,方正面容、相貌堂堂,眉宇间满是正气,额头还有一道印痕,隐隐是一枚竖眼的轮廓。
他只是盘坐在那,就有一种自成的气势,其他几名文吏都被他压下了风头,着实看不出,这是他第一次被派来记录‘王之语录’。
此人颇为自信,似是对周遭没什么惧怕敬畏,骨子里带着一种锋锐。
不是闻仲又是何人?
此刻,闻仲也注意到了朝自己走来的这名大臣,端坐在那、低头等着,就当自己没看见。
他现如今,进度已是赶在,当日听太白师叔讲课的其他仙人前面了吧。
在凡俗做官又是什么难事?
展露展露能力,显露下凡人在意的才华,自己此时不也已抵达了商王身侧?
虽然是轮替被派来做个笔记官,一个月能来两次。
但对比下,阐教派出的那几个还在各处乱转的三代弟子,以及现在在大殷城守卫大营做烧火娘的火灵师姐。
他闻仲,就是大殷城中最有出息的仙人!
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出十年,他就能成为一名有品阶的官吏,二十年就可成为朝臣中的一员,三十年就能成为商国最重要的大臣!
那时候,应劫之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咳!”
这大臣咳嗽什么呢?应该是找旁人吧。
他们几个文吏,来自于不同的衙司,他是纯正的政务文吏,旁边那两个女子来自于‘卜司’,是一群没有任何修为,却自称能与天地、先祖沟通的凡人女子。
挺好笑的。
另外两个男子,一个是大史那边的,一个是跟自己同‘跟脚’。
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将……
“咳!咳咳!”
这大臣咳个什么?早上吃饭卡嗓子了?怎么还站在自己面前了?
“闻仲师侄,混得不错嘛。”
闻仲悚然一惊,猛地抬头瞪着眼前这一身华服的大臣,看着对方嘴角那似笑非笑的笑容,感受着出现在自己心底那绝不会忘却的道韵,以及这声略带调侃的传声!
“师!”
“你们几个打起点精神,”李长寿淡定地打断闻仲的话语,暗中摇头。
闻仲这孩子,心性还是不够老成持重。
除却闻仲之外,那四名男女文吏站起身来,各自对李长寿行礼。
“大史大人。”
大!
闻仲张嘴无言,又被侧旁的手势所提醒,立刻站起身来。
李长寿笑了几声,叮嘱道:“看你们有新面孔,本官过来提醒一番,稍后勿要记漏、记错,文书格式也要统一起来。”
“是!”闻仲定声应着,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太白师叔,当真无处不在。
而待李长寿走回众大臣处,闻仲又听到了侧旁几声小声讨论,心底更是一阵抽抽。
三年,从大殷城著名学者到商国六卿,深得商王文丁欣赏。
这就是太白师叔的实力吗?
闻仲心底一阵哀叹……
他,果然还差得远。
……
玉虚宫,飞瀑阁楼。
广成子背负双手站在一张画作前,那画中所显,正是大殷城的俯瞰图。
他许久未言,让身后站着的几名中年、青年道者,颇有些忐忑。
“现任商王还有多少寿岁?”
广成子突然如此一问,一名中年道者立刻向前回答:
“观其气运,大概还有六年。”
“六年,下一任商君是谁?可定下了?是否有兄弟?”
“下任商君似是子羡,其兄弟二人,胥余与比干。”
广成子缓缓点头,又负手踱步,目中闪过少许光亮。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