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恩面不改色,还是带着礼貌性的微笑,他向那位船员看过去,粗略推算出对方的身份:大副、二副、或者三副。
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船长室的,更何况是在船长去接待贵客、不在船长室的时候。
他微微颔首。
“噢噢噢,也是杜伦大学的?”打量了一下他的年龄,对方瞬间恍然,“先生您好,您可以叫我约翰,我是这艘游轮的二副。”
克恩微微挑眉。
未成年小姐居然是杜伦大学的学生?哇哦,很符合身份。
罗斯柴尔德家族是刚崛起不久的家族,而杜伦大学是历史悠久的大学,双方非常般配。
他微笑了一下,没有应声。
罗斯柴尔德夫人便自然而然地岔开了话题,她出声询问道:“现场的无关人员散开了没有?”
“散开了,”二副对克恩恭敬的笑了一下,转头回复夫人,他低声道,“现场有些太……您要去看的话,最好带鼻烟。”
鼻烟里有能散发出刺激性气味的物品,能让人醒神。
“嗯,”罗斯柴尔德夫人头也不回地询问道,“克丽丝,你带鼻烟了吧?”
那位未成年小姐的视线在他们之间穿梭,对上克恩的眼神时,她下意识移开视线,轻垂了几下长长的眼睫,“我带了,姑母”
她叫克丽丝。
“那就好,”罗斯柴尔德夫人瞥了一眼二副,示意让他带路,又笑着看向克恩,“波本先生也一起去吧?”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约翰说的那么可怕,我和克丽丝单独去,有些……”
都三个人了,哪里算单独?
不过刚好,船上发生那样的事件,很可能是这次教学模式的剧情点,在附近说不定会出现组织成员,克恩必须去。
他微笑了一下,用开玩笑的轻松语气道:“求之不得。”
“我刚好在想该怎样委婉又不讨人厌的加入呢,毕竟我要讨好你。”
在那位克丽丝小姐惊愕看过来的时候,克恩眨了眨单眼,“这可是我第一次讨好一位女性,非常不熟练,如果出糗的话,还请夫人见谅。”
‘讨好’。
他说的坦然又理直气壮,罗斯柴尔德夫人却忍不住掩唇微笑,露出一副明显被花言巧语哄动的表情。
克丽丝小姐也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快又匆匆地瞥了他一眼,立刻移开视线。
二副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匆匆的脚步,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
他们大概率把真话当成对女性的哄式讨好了。
克恩保持礼貌性的微笑。
他们从四层走到第二层。
二层的甲板上散开了不少的人,一种很轻微的议论声在船上传凯。
这些乘客不像罗斯柴尔德夫人和克丽丝小姐的装扮那么夸张,都是很普通的衣服,不是乌丸莲耶的那种‘普通’衣服,而是真的普通衣物。
应该都是些普通人,不是高高在上的万恶资产阶级。
他们的目光都时不时地瞥向一个方向,当看到穿着制服的二副领着几位明显很体面的上层人物走向那里时,忍不住把议论声和惊诧声加大。
罗斯柴尔德夫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是把步伐加快了一点。
二副在前面带路,把他们引到了一间位置不错的房间。
这间房间是二层里比较豪华的房间了,地上铺了一层雪白的地毯,靠近门口的位置有几点红色的痕迹,是溅射状的血液。
几位水手绷紧着脸,在门口拦着其他的人,看到二副回来,他们的神色放松了许多,又看到之后的罗斯柴尔德夫人,于是默契地让开了道路。
克恩瞥了一眼门口的血迹,他一边跟着走进房间,一边快速打量。
房间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东西发酵的暧昧味道,还有新鲜的血味。
味道的来源都在房内的一张大床上。
在房间中央部分,有两道从墙壁蔓延而出的床帘,把床铺变成隐隐约约的朦胧样子。
罗斯柴尔德夫人快步走过去,一把拉开床帘,然后站立在那里。
几秒后,她回头,唇边有一抹微笑,“是他,约翰先生。”
她慢条斯理地问:“船长知道了吗?”
克恩顺势停下脚步,没有离那边太近,他看向床帘内部。
那张床上躺着两个人。
一个是半趴在床尾,姿势定格在挣扎逃跑的女士,她露出光洁的后背,黑发的弯发披散在肩头,一只光洁的手臂伸出,她的头就抵在那条手臂上。
她是脸便下趴着的。
这个姿势,克恩看不出她的死因,但是能看到她手臂上的血液痕迹和地上那滩把地毯染变色的红色积血。
结合之前二副先生的那句随意的‘流莺’,克恩可以轻松判断这位女士的身份。
床铺上也躺着一个人,是一名中年男性。
他仰躺在床的最中心,露出肥胖的肚子和两条粗壮的手臂,胸口处有几撮粗黑的毛,双腿也敞开,就那么豪放地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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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姿势、衣着打扮配套的,还有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裂开了一道干脆利落的口子,涌出来的血液把他大半个身体和床铺都染红。
场面确实有些刺激,一眼看过去,满眼都是鲜艳的红色。
克恩后知后觉地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腿边的孩子,对方很坚强,和柯南一样坚强,虽然脸色更加苍白、明显是没见过这种刺激性的场面,但却在用力的瞪眼,试图让自己深深地记住这个画面。
大概是在用心记这幅惨状,之后随时用来警告自己:一旦暴/露身份,自己的下场绝不会比这好到哪里去。
他伸手摸了一下这个孩子的头,在对方脸色苍白地抬头看过来时,低声道:“别太担心。”
乌丸莲耶摇了摇头,低声道:“那几个被那伙匪徒处理掉的孩子,就和现在这样差不多。”
但凡他没有铤而走险、咬咬牙换掉自己的那身衣服,那以他的装扮,肯定会被那伙匪徒选中。
而但凡他之前没有坚持住,那他说不定就会在黑暗冰凉的酒桶里死去,就像酒桶里的那些‘东西’一样。
半天,在乌丸莲耶的观念里,时间顶多过去一天,他无法想象人类的姓名居然如此脆弱,也无法想象弱小的下场居然如此惨烈。
更无法想象,如果,如果他没有坚持住,那眼前这位和他母亲认识的波本先生,会不会在检查到他那个酒桶的时候,只简单地伸手感受一下,就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可惜,没有孩子活了下来’。
他忍不住抬手,默默抓住克恩的衣角。
克恩再次摸了一下这个孩子的头,便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床帘内,这次的重点是地上。
地上有一团团的衣物,看起来这位先生很着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