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满要的正是这个效果。
将沤腌和煮烂的材料在千锤万砸的舂捣过程中,皮料变成薄片,混入浆饼里无处可寻。
并让原本融为一体的纤维丝逐渐散开,变得细腻。
再将其放到料池里搅拌后,纤维便会均匀地悬浮在水中,形成浓于茶色的蛋液式纸浆。
“此法,名为打浆。”
随着秦小满的指点。
唐川贝亲眼看着自己舂捣的破布麻头,砸成饼放进水里,分化成一层层的,能够看到自己的倒影映在上面似的,震惊得无以复加。
“纸在里面?”
他伸手往水里捞去。
蛋液式的纸浆滑不溜手,还没握住便重新流于池中。
它像丝绸一样滑,又像云一样软。
唐川贝握了握空无一物的空气,只觉得稀奇不已。
“你用手不行,得拿这个捞。”
秦小满拿过一个六尺长的门帘,让唐川贝找几根长树皮,将它们简单地和门帘绑起来,做成一个筛子式的工具。
“把桌子搬过来。”
秦小满对着麦冬吩咐。
这一次反应机敏的麦冬还没动,唐川贝抢先出手。
“快。”
桌子放下,唐川贝撸起袖子催促着。
“接下来该怎么做?”
“把纸从池中抄出来,记好了,这一步叫抄纸。”
这些步骤只有秦小满自己清楚,与唐川贝见过的造纸术不同,所以必须解释清楚。
“抄,怎么抄?”
“用篾席打捞,再像筛沙一样筛。”
秦小满将一头递给唐川贝。
两人弯下腰,一合力,便捞了厚厚一层纸浆。
沙啦啦。
根本不需要讲解,两人拉扯之间,纸浆在竹片编织的门帘上发出割裂的律动声。
片刻后,纸浆里的杂质和水分筛除,呈现出纹络交织成片状的湿纸。
“纸!”
唐川贝惊呼一声,手一抖,好不容易抄出来的湿纸差点扔回池子里。
“别急着叫,离成纸还差得远。”
秦小满情绪正投入,吓了一跳,他撅着另一头,将其放到早就备好的桌上。
小心翼翼地将湿纸捞起来放到桌子上。
“来吧,唐小公子,剩下的就是压榨再进行分离揭纸,压榨水分这个是细致活,就像考验大厨的刀工一样。”
秦小满随手比划了几下。
很抽象。
不是他故弄玄虚,实在是他只记得造纸的过程,具体如何,只能靠唐川贝发挥想象力。
不过。
根据眼前的湿纸来看,便于压榨过程中找到纹络再行切割。
“我的刀工还是不错地。”
唐川贝终于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兴奋极了。
他虚推了秦小满一把,将空桌周围全部腾开后。
双手按在湿纸上,慢慢地按动起来。
按了几下,唐川贝“啧”了一声。
“秦公子,你这桌子不太行,去打一张可以沥水的架子来,要不它总是往回吸水,耽误工夫。”
是了!
秦小满狠地一拍额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妥。
连忙让麦冬去肥皂房晾肥皂的那里搬张架子过来。
架子搬来。
秦小满看了片刻,知道最后一步一时半刻弄不完,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水分越来越少,纸张的最终面目可以预见。
他知道,造纸成功了。
便让麦冬去喊人来,继续挑捡沤好的材料来造纸赶工。
“公子,这种造纸术我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难道也是受到了《大乾杂记》的启发?”
唐参在旁提醒着他。
尽早想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一点。
肥皂可以当作皂角改良之物,牙刷也没有大不了的。
卤肉更是吃食小道,都是小东西。
入不了天子的眼。
可这造纸关乎着天下百姓读书写字,比不上粮食那般重要,却也不容轻视。
天子定会问个清楚明白。
“哈哈,原来唐叔你也会开玩笑。”
秦小满打了个哈哈,漫不经心地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