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芸儿听到此言,内心一暖,重重点头,“嗯。”
鹤鸣书院,许三有的小院之中,金风煞木,但是院中文竹却越发挺拔,文气盎然,如同春日。
李长青和何九章举棋对弈,王明阳与金不换在旁观战。
何九章笑着说道,“听说你那位虎徒累倒在了擂台之上,这倒是天下奇闻。”
李长青眉毛微微一挑,自己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收这么笨的徒弟,不过他仍然不动声色,“年轻人,多比试一番,多见识天下道法玄妙,对他以后的修行有好处。”
何九章微微摇头,继续将目光落在棋盘之上。
忽然,远处一位身穿华贵蟒袍,面色红润,手持圣旨的三灾真君落到鹤鸣书院山门前,为了表示尊敬,他没有直接出现在小院之中,这里是长青道人恩师许三有故居。
不管是出于对长青道人的尊重,还是出于对许三有这位已故大儒的尊重,都不好在此直接施展神通。
见那位三灾真君一步步走到院落前,院落众人也不拿大,起身走到门口相迎。
“见过黄总管。”
黄裳脸上堆满了笑意,连连摆手,“长青道长尊贵,如何用起身迎接奴婢。”
面对这位最没有三灾真君架子的三灾真君,李长青在心里叹息一声,天后能够让一位三灾真君为她做到这一步,当真是可敬可怖。
“长青道长,有圣旨。”
黄裳没有用接圣旨,而是用有圣旨。
旁边的金不换轻笑一声,“需要我们准备香案吗?”
在这次大劫之中,虽然天后圣明无过,但是崔溟沧赌性更强,一直到最后一刻,都将全副身家压在了李长青身上。
相较于天后,李长青自然和崔溟沧更为亲厚,因此金不换用我们二字。
黄裳笑笑不语。
口舌之争,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已经无有多少意义了。
李长青想了想,拱手对天,“恭请圣安。”
黄裳脸上笑意扩散,将圣旨张开,一字一顿地念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有道长青,功述天地,五德凝聚,举国夸功,封秉笔中书郎,公车召见,秋后进京。”
听完圣旨,李长青面色不变,何九章一副了然,金不换皱着眉头,王明阳神色困惑。
黄裳将圣旨合拢,递了过来,“当今陛下,大类天后,若是有道长辅佐,必成一代明君。”
李长青接过圣旨,淡然开口,“我试试。”
黄裳见李长青接旨,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下,根本不在意他口中的‘欺君之言’,“许大儒想必也希望看到长青道长辅佐一位有道明君,上顺天意,下安民心。”
李长青嘿然一笑,“老师治《孟子》。”
黄裳脸上的笑容凝固,一时间念头纷杂,让他这位最会说话的三灾真君都难以接下这话,最后只能拱手一礼。
“黄总管等等。”
“道长还有何事?”
李长青拿出一盆开得灿烂的牡丹,黄裳瞳孔一缩,近乎失态,“先生没用?”
他作为天后近侍,当然知道这盆牡丹代表什么。
这是天后的圣道传承,若是李长青没有接受,他如何凝聚的圣德?
李长青再次将牡丹递过去,“老师治《孟子》,因此给了我更多的选择,也给了天下人更多的选择,望如今天子,圣明为君。”
黄裳直觉得这话比崔溟沧还让人芒刺在背,这牡丹比湖海之水更重若万分。
若如今天子不圣明该怎么办?
不对,这个问题我不能想。
黄裳长舒一口气,接过牡丹,“今日和道长的对话我会禀告天后的。”
李长青笑道,“总管不说,天后也知道,毕竟她总是圣明无过。”
目送这位三灾真君走后,王明阳斟酌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困惑,“朝廷为何轻曼道长,只是秉笔中书郎?”
何九章咳嗽一声,“建安以前就是秉笔中书郎,而且他在这个位置上留下了太多遗憾。”
王明阳露出了然,怪不得是这个位置。
对于儒家来说,师徒传承的大义才是最重要的。
何九章思索了一下,对着李长青说道,“长青,虽然这次龙口渡的事情,天后她表现得并不光彩,但她绝对准备了后手,就算崔溟沧落败,也不会真正让龙口渡陷入危机,只是我们没有按照她的想法走而已。”
他此时甚至在心里有些暗暗怪起许建安这位老友来,这天下已经如此纷乱,好不容易看到曙光,若是长青能够辅佐明君,有天后在一旁指点,何愁这天下不定。
许建安你啊,最后到底和长青说了什么?
李长青神色悠然,看向远处青天白日,“何院长,这天下从来不以一个人的意志为走向,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老师给了我更多的选择,我也想给天下人更多的选择。”
经历了后世,李长青当然知道君权不是唯一的选择,不过他现在不敢肯定地是,这个时代适不适应没有君权的制度。
这有很大不同,李长青当然不会一味的认为地球上的制度就是好的,君权制度就是落后的,在不同时代,不同世界,这些人创造的制度都有好有坏,会顺应时代变化。
但既然是人创造的制度,自然就要让人来选择,不是一家之言。
李长青收回目光,看向王明阳,笑道,“看来我俩这次要结伴进京了。”
王明阳中解元,自然要进京准备明年春的会试。
王明阳面色一喜,拱手道,“能和道长同游,乃是我之幸事。”
李长青点点头,青色道袍身影消失,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