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城外的外戚勋臣的庄园土地被建虏蹂躏殆尽,勋戚大臣对袁崇焕极度不满,纷纷告状:“袁名为入援,却听任建虏淫掠,不敢前去阻拦。”
朝堂上,崇祯面色沉郁,群臣也多噤声不言。形势至此,实在是让人既愤懑又屈辱。
“虏不大创不回,朕有旨着袁崇焕相机剿杀,使他匹马不还,却也不见怎的。奴酋零骑在我城下,任其抢掠,是何道理?也不见崇焕剿杀?”
崇祯的目光扫视群臣,似乎想听到合理的解释,让他的心能得到些宽慰。
成国公朱纯臣躬身奏道:“崇焕言兵少,宜慎重。”
崇祯沉声道:“慎重固是。但崇焕之兵俱是堪战的,人上挑人,马上挑马,他曾面奏过。又说虏精骑不满五千,其余不足杀,为何不动一动?”
群臣面面相觑,没有人能作出回答。吹牛吹大了,如今原形毕露,谁还能替袁崇焕分说。
崇祯暗自叹了口气,也是深自无奈,转向新任兵部尚书申用懋,问道:“今援兵到的几何?”
兵部尚书申用懋躬身奏道:“除袁崇焕而外,只有宣大二处各兵五千,今两支兵或溃或损,山西总兵张鸿功所领五千三百名已到良乡,因饥抢掠而去,其余屡催尚未见到。”
崇祯皱着眉头说道:“卿部议个限期与他们。”
申用懋奏道:“臣署事日,便定限行文各处催调了。”
崇祯说道:“调兵有不依节制,援兵有不遵限者,卿即系来究治,不然他借口说挑选未就,又说行粮不足,一发逗留观望了。”
“微臣遵旨。”申用懋躬身退下。
崇祯扫视着众臣,缓缓说道:“屡有旨命崇焕相机剿杀,今虏骑猖獗,烧毁我房屋,掳掠我人民,再无人剿杀,便是零星虏骑亦不驱散,似这样把边腹都蹂躏尽了,关宁兵也不见调将来,只恐一时不能整顿,忧方大耳。卿等可传与崇焕,要相机动一动,大创他一番方可。卿等起。”
众臣山呼万岁,退出槛外,叩头已毕,纷纷退去。
崇祯坐在龙椅中,轻抚着额头,思绪繁乱,却多在袁崇焕和关宁军上。
关宁军倚城坚守、不动如山,或者只是出动几百人虚应故事,崇祯身在皇宫,也是屡有耳闻。
若说是造谣诬陷,可战果如此,关宁军真拿不出什么闪亮的战绩来让人释疑。
这就是朕竭天下财力培养训练的精兵强将,这就是袁崇焕要用来五年平辽的悍勇之师?
崇祯很烦闷,很恼怒。付出全部真心,却一直被欺骗,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愤怒的事情了。
挟寇自重,就是挟寇自重,真以为朕就能忍气吞声,奈何不了你了吗?
崇祯的眼内射出阴寒的光,握紧了拳头。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破灭的不仅是希望和期待,还要否定自己识人的眼光和智商。
这真是非常痛苦的事情,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吧!
可惜,袁崇焕并不知道大祸已经临头。
这其中肯定有挟寇自重的心理,在建虏未退的时候,他认为皇帝还要倚仗他,不可能处置他。
而即便是他的判断没有错,野外浪战的话,关宁军根本不是建虏的对手。倚城坚守,还有那么点击退建虏的可能。
但形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神京遭到重创,庙社震动,舆论纷纷,想要活命的话,唯有拼死力战一途。
孙承宗被重新起用后,连夜赶赴通州,还派了使者前去告诫袁崇焕。
意思尽管委婉,却也很简单。建虏兵薄城下,你其罪难辞,唯有奋力作战,以死报君王。若是在战斗中受伤未死,皇帝兴许也能饶了你。
但袁崇焕却依然我行我素,令皇帝猜疑震怒,令臣民失望愤恨,死不远矣。
………………
遵化。
刘兴治举着望远镜,瞭望着城上的情况。
五天时间,作为先锋部队,刘兴治率领特战营及一营步兵,还有两千飞骑,赶到了遵化城下。
至于三屯营,他看都没看,在飞骑的警戒下,直接率军绕城而过。
情报不断得到确认,三屯营只有十几个建虏,以及数百降军防守,交给后面的大队,一鼓可破。
八百建虏,再加千余降兵,刘兴治微抿起嘴角,并没有仓促发起进攻,而是谨慎地进行了安排布置。
不是四面围攻,而是在东、北、南三个城门进行主攻。没有红夷大炮,用的是火药车爆破城门。
“建虏甚是凶悍,要小心他们冲出城纵马厮杀。”参将程宝林在旁不忘提醒。
刘兴治心中鄙夷,但脸上丝毫不露,点头道:“程将军提醒的是,刘某会小心布署,不使建虏有可趁之机。”
程宝林是蓟辽总督刘策的手下,奉命率领三千人马前来反攻遵化,以及石门驿等城的。
刘策被袁崇焕遣回密云后,很快获悉建虏潜越蓟州,进抵京师,不禁大吃一惊。
这下子,别说自己要戴罪立功了,连袁崇焕这回也差不多要完蛋,还是想办法自救吧!
于是,打探完情报,刘策从密云和蓟州调动了守军,派出参将程宝林,前来袭攻遵化,并招降滦阳等城。
程宝林率军而来,在遵化城下摆开阵势,四面围攻,本以为能以众凌寡,一举建功。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遵化城内的建虏因为兵力不足,防守全城有些困难。参将英古尔岱率领五百建虏纵马杀出城来,横扫城外的明军,并一举击溃了程宝林所部。
五百骑兵击溃三千马步兵,这也并算不上太过意外。在辽东,还曾有过几百建虏追着上万明军跑的战例呢!
程宝林带着溃兵跑错了方向,正与从三屯营奔向遵化的东江军前锋相遇。
看着这远途赶来的友军依然是铿锵昂然,程宝林带着几百溃兵,又跟着刘兴治所部杀回了遵化,想着是不是能沾点光。来个反败为胜,好向刘策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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