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
张晓丽开口问,“罗旋啊,我咋感觉古老师这样做,有点不对呢?”
还没有等到罗旋回答。
骑着自行车、距离罗旋并不远的古德胜,却听清楚了张小丽的疑问。
于是,
古德胜朗声回道:“这位张晓丽同学啊,你恐怕还不了解,下农村来工作的麻烦有多烦人。”
“如果我不踩着点儿、赶到生产队来,我给他们配完种,还得等半天才能吃上中午饭。”
古德胜道:“那样一来的话,双方的面子上,恐怕都不是那么好看别人还觉得我等着饭吃,惹人耻笑。”
“可你觉得我吃、与不吃这顿饭,有什么区别呢?生产队的社员们,并不会因此而节约,哪怕是1分钱。”
古德胜的意思就是:肉也买回来了,鸡杀了,鱼也炖上了。
不管他留,还是不留下来吃这顿饭。
平摊到生产队社员们头上的这一笔开支,照样会存在。
而古德胜,今天故意掐着中午的饭点,赶到生产队来干活。
其实就是为了,让彼此能够有一个顺水推舟的借口,让大家的颜面上,
也能好看一些.
仔细一想,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既然话已经谈开了,张晓丽也就大大方方的问他:“那我想问一下古老师,你在给母猪配种的时候.”
“张同学,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故弄玄虚,把简单的事情弄得那么复杂,是吧?”
古德胜坦坦然然回答,“我记得以前,我第一次出去,给生产队的母猪配种的时候。
当时我也是想着,尽量不要给社员们增添负担。三下五去二的干完活,就好回单位上去。”
古德胜道:“结果那一次配完种,没过几天母猪就感染了猪瘟,最终造成这头母猪,被提前报废了。”
“那个生产队里的队长、会计,尤其是那位饲养员。
他为了推卸他的责任,非得一口咬定我是我给母猪配种,手艺不精、消毒不严。
是我给他们的集体财产,造成了重大损失。”
古德胜叹口气,“你不知道当时这个生产队,闹得有多厉害呀!公社里面去告状、到县里面去,找有关部门反映情况。”
“我们畜牧站,是归县里的畜牧局、和当地公社双重领导。”
古德胜摇摇头:“最终我们畜牧站站长,心知我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
给了我一个记大过、扣罚一个月工资的严厉处分。这才将这件事情,给彻底了解掉了。
外行人只看结果。而我们畜牧站的领导,他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种事情,最终只能和稀泥解决。要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因为一头母猪,还去省里面把畜牧专家组,给请过来做一个权威的澄清?人家可没那么清闲。”
古德市继续解释道:“人工授惊技术,是一个新鲜事物。
广大农村的群众们不理解。
而由于他们的认知水平、和文化水平所限,你再怎么给他说说破嘴皮,给他解释其中的原理,那都是没用的。
他们会直接怼你一句,‘这个女人要怀娃娃,没有男人还可还行?’”
“千百年来养成的传统认知,要想改变它,非一朝一夕之功。”
古德胜笑道:“给生产队的母猪配一次种。畜牧站里收费是6块7毛2。
我要不是弄得神神叨叨的、让他们感觉这门技术,非常难的样子的话。
你信不信,刚才那位笑嘻嘻的妇女队长,会直接说我们畜牧站赚钱太容易了?
这是在剥削他们生产队?可他们哪知道,良种场进口一头种猪,得耗费多大的代价?
而这种优良品种的猪,以后在饲养、育肥的时候,能够跟他们节约多少的粮食?”
罗旋点点头:“以后养肥猪的时候,能够节约大量的粮食,这是以后的事情。
而我们的乡亲们很多时候,往往只喜欢看眼前的成本。”
张晓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古老师并不是有意要刁难别人。
而是尽量让对方觉得物有所值、甚至是物超所值的感觉才行。”
“是啊。”
古德胜笑道:“我经我这么一弄,双方都皆大欢喜、一团和气.就像今天中午那道小炒辣子鸡,不香吗?”
张晓丽无奈一笑:“哎!没想到在畜牧员日常的工作当中,还需要讲究这么多策略、得注意这么多的细节。”
埋头骨干的,那是老黄牛。
如果作为一名,技术型的工作人员,只会一门心思的去钻研专业技术。
那他混到头,也就是个技术员。
也就相当于,是他单位上的老黄牛。
要是像古德胜这样,
会综合权衡各方利益、充分考虑到对方的心态和立场,以及能够接受新鲜事物的程度。
然后有针对性的,去展开工。
这样的人,才是当领导的料啊!
眼前这个古德胜其貌不扬。
但罗旋可以预见:古德胜在不远的将来,肯定是能当上公社畜牧站的站长。
甚至是畜牧局的,副局长之类的领导职位。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没过多久,便来到了那户需要骟鸡的人家家里。
这一次,
请古德胜前去帮他骟鸡的人家,房屋位于另一个生产队的山坳中。
刚刚一进入院子,
罗旋便感觉到这户人家,恐怕家中不是太和睦。
一股曾经熟悉的味道,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