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几公里之外的、生产队民兵们,都能看见那道在苍穹之中,不停晃动的光柱。
见此情形,
大家伙儿哪还不知道,这不是汽车车灯,就是摩托车车灯?
在这个时期,
汽车、摩托车这些东西,全都是属于公家的。
因此,
民兵们这才放心大胆的,各自收好枪,不再前去查看情况了。
“我就不随你回荣威县了。”
先前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梁建平。
此时他站在摩托车旁边,不肯上车,“我家就在昌隆县郊区,距离这里也就是10几里路远吧。
罗旋同志,你顺着原路回荣威县吧,我自己走路回家。”
梁建平摇摇头:“你的好意心领了,不用了。才10多里地而已,我走着走着就回去了,这宝贝疙瘩耗油,咱不能占公家的便宜。”
“啰皂!上车吧,一脚油门的事情。”
罗旋道:“说的好像前面跑了100里地,不是办的私事儿一样。还差这最后这10几里地?尿都尿完了,不差这最后一哆嗦。
同志啊,你这么虚伪,可要不得。”
黑暗之中,梁建平脸一红。
随后便慢慢坐上摩托车的后座,任由罗旋拉着他,往昌隆县郊外飞驰而去。
夜间,路上寂静无人。
这个时期,每个县拥有的车辆极其有限,也不用担心什么会车之类的。
只管敞开了油门的跑。
没多时。
摩托车行驶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梁建平拍拍罗旋的肩膀,示意往右拐。
再从乡间小道上,往前行进个4,5里路,便到了梁建平的家。
这一路上,借助着摩托车的车灯,罗旋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个蔬菜生产队,也就是专门种植蔬菜、培育秧苗,为整个昌隆县的居民们,提供各种时鲜蔬菜和豆腐的专业生产队。
这种蔬菜生产队,它与一般的农业生产队不一样。
首先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蔬菜生产队的社员,他们的稻田很少。
平均下来,一个人也就是5厘、7厘地的面积。
连一分水田的面积都不到,种植出来的稻谷,说实话,也就够他们吃一个月的。
其余的粮食,就需要他们向供销社生鲜门市,上交了定额生产的蔬菜之后。
才能凭借着供销社的出具的收据,去粮站里面兑换粮食出来,作为他们的的口粮。
这种模式,和其他的农业生产队,是完全不一样的。
要真正说起来,蔬菜生产队的社员们,其实地位还是很尴尬的。
说他们是农民吧?
一年下来,分的粮食还不够一个月吃。
说他们是城镇居民吧,却又没有人家那种粮本。
绝对属于农民不算农民、城镇居民不算城镇居民那种,不上不下的。
难堪的要死。
这种蔬菜生产队,社员们干的农活,没有那种纯农业生产队的社员们,干的农活苦重。
但是它很烦人:一年到头,各种细碎的种植活,干都干不完。
撒完芹菜种子,得种丝瓜;收完白菜,还得赶紧去补种一茬莴笋
哪一样活都不算特别的重、特别的苦;但却非常非常的磨人,都是些水磨工夫的细碎活。
停好摩托车。
梁建平顺口说了一句:“罗旋同志啊,既然已经到我家门口了,就进去喝口水吧!”
“好啊。”
罗旋回答的很痛快:“那就打扰了啊。”
“呃”
梁建平顿时不噎住了:“咳咳,来来来,这边请。”
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的了。
梁建平家里的女卷们,此时都早已经睡下了。
他是属于蔬菜生产队,每天早上天不见亮,就要起来。把地里面、昨天晚上拔好的菜苗。
给收拾到背篓里面。
然后背篓,这些婆娘需要走上10几、20几里路,到别的公社去将这些菜苗给卖出去。
替别的公社,培育各式各样的蔬菜幼苗。
这也是梁建平,他们这个蔬菜生产队里,很重要创收来源之一。
这个破活,很累。
每天需要背着沉重的背篓,走上很远的路不说。
卖这些蔬菜幼苗,可不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一把尖椒幼苗,需要将它一根一根的捋顺。
数出100棵或者是50棵。
然后用草绳将它捆好。
一棵蔬菜幼苗,才能买3至5厘钱!
谁来买100棵幼苗,都算得上是“大一点”的客户了,那也不过才卖3毛钱、5毛钱的
要是遇到农村里那些私人来买,人家才买个10棵、20棵幼苗。
但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呀。
谁要是嫌麻烦,不想卖。
但别人会卖!
一笔买卖做下来,收到个3分钱5分钱的想想,
一大上午。
做的全是这种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买卖,而且还是长年累月、做的都是这种事情。
不但如此。
每天出去卖蔬菜幼苗之前,生产队的干部们,是会前来计数的。
他们会根据这一阵子,市场上蔬菜幼苗的大致行情,定出来一个出货价。
社员们拿出去卖的多了,得的一部分钱,才是他们自己的报酬
通常一天忙活下来,每一位社员,也就是挣个3毛钱、5毛钱的。
现在梁建平请罗旋,到他家去坐坐。其实,梁建平只不过是顺口说了这么一句而已。
因为罗旋一旦到他家去做客。
不但耽搁家里面的、那些婆娘、孩子们睡觉不说。
而且,客人上门,要不要给罗旋这样的贵客,打几颗红糖煮鸡蛋?
“哐当”几下砸下去,人家明天跑上几十里路,好不容易才挣到了几毛钱。
哦豁
这下子,为了招待罗旋。
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