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贵儿见罗旋如此迫不及待的、就要和自己清算这一次去县城里面卖琵琶鱼的账目。
不禁感到有一点意外。
因为在刘富贵的心中,罗旋这个人别看年龄小,做起事来的时候,其实老道的很。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
作为合伙买卖的第一次出货,刘富贵有那个交代一下账目的义务。
所以他还是只能一五一十的、把账目报给罗旋听:
“我去县城坐车,来回是1块6毛钱。你我分摊下来,一个人8毛。
然后, 我在县城里面吃了一顿午饭,花了1块2角钱,这个也得均摊,所以一个人又是6毛。”
刘富贵耐心解释给罗旋道,“然后,琵琶鱼拢共卖了138块钱...我再说一次, 零头那6角钱,人家没给我。
卖出来这笔钱, 你拿8成,我拿2成,所以我给你109块钱。
先说好啊,我可没昧你一分钱。
而且,晚上我住在别人家里,就不和你算住宿费了。早上在市场上买火把的钱,都还是我自己兜里拿出来倒贴的哩。”
罗旋数也没数,一把将钱揣进兜里。
刘富贵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
颇有一种被组织上审查、现在总算证明自己清白之后那种轻松的感觉。
罗旋放好钱,然后认认真真的问刘富贵,“你想不想吃国家粮?”
刘富贵一愣,“我现在吃的就是国家粮啊。”
罗旋摇摇头,“你那只是城镇居民粮本,和我说的真正的国家粮,那可是两码事情。”
刘富贵当然听得懂罗旋口中所说的、两种粮食关系之间的差距。
闻言, 刘富贵嘿嘿一笑, “咋地?你还认识街道办主任不成?我可跟你说啊,你让他把我安排进火柴盒厂,我可不干!”
“天天坐在那里, 和一帮老娘们儿糊火柴盒,弄200个盒子才赚3角7分钱,刚好够我买一盒‘红梅’烟,这破工作我吃饱了撑的,才会求爹爹告奶奶的,走后门去干。”
罗旋道,“你还记不记得,先前你帮我提的那个东西?”
刘富贵笑道,“我又没喝醉酒,当然记得了。喏,我手指甲里面的那黑泥,现在还没洗干净呢。”
“那就是一件,能够让你吃上国家粮的神器。”
罗旋拉过刘富贵道,“你想想,现在哪个县里、哪个地区,不是在大力发展工矿企业?什么农机厂、翻砂厂、机械厂、铸造厂,酒厂、砖场。哪个县里,不是在拼命建设纺织厂、缫丝厂这些企业?”
刘富贵眉头一皱,“罗旋,我知道你鬼点子多。可你说的这些企业, 和我有啥关系?”
“你让我到那些厂矿里面,去当个车间工人,稳当是稳当。可上班辛苦不说,下班了还得天天开会、学习,动不动就要向劳模学习,天天屁颠屁颠的去加班。
那种日子有甚意思?还未必有我现在过得快活呢!”
“你看我现在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天王老子不管、地王菩萨不念叨,天天不缺吃、不短喝的,过的多自在!
再说了,在红星乡上,我虽说是有点关系,可咱红星乡里,也没有这些工矿企业呀,我上哪当工人去?”
罗旋微微一笑,“面包会有的!你没听见那些领导们说,乡里面不是不想建这些厂矿,而是他们愁着找不到合适的产品、不知道该建什么厂而已。不过恰好这些东西,我有呀。”
刘富贵猛然抬起头来,看了罗旋一眼,“那你说说,早上你提着那个,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叫做‘手摇式玉米脱粒机’。”
罗旋低声道,“我也是从一本旧社会的杂书上看来的。然后南华宫里面的成茂老祖,私底下帮我设计、改进了一下这东西。”
“你也知道的,他们出家人淡泊名利、再加上他们现在处境有点堪忧。所以啊,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刘富贵郑重的点点头,“打死我也不说!我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作为这个脱...啥?”
“脱粒机。”
“哦,脱粒机。让我拎着它去乡公所里找那些领导,请求成立一家工厂,然后生产这个东西?”
刘富贵沉吟道,“可...这种东西,看起来好像也不复杂。弄不了多久,别的县里也能生产出来同类产品啊。”
罗旋笑笑:“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以你刘哥走南闯北的见识,和能把别人吹的晕头转向的口才,还怕什么竞争?
再说了,我听说人家南华宫成茂老祖手里,可不止这一件小东西。”
这个时期,
各个地区、各个县,甚至是各个乡,都在大力发展自己的小区域经济。
只要能够建的厂、能够弄的行业,他们不管可不可行、前景到底能够持续多久,反正先把厂子建起来再说!
大家都不追求精,而是颇有一点追求小而全的意思在里面。
没办法。
辖区里,有那么多人需要安置,领导们也需要干出业绩。
但这个时期的工矿企业里面,那些管理干部,他们绝大多数人,其实并不擅长于搞经济。
甚至门外汉都多的很!
尤其是在销售和售后服务方面,更是没有一点点竞争意识、服务意识。
还有,这些初期的“乡镇企业”,在产品的改良、外观的设计方面,那也是相当的落后。
在后世经历过无数商海拼杀的罗旋,他的营销手段,要是还竞争不过那些最原始、最初期的乡镇企业的话...
干脆自己去找块豆腐,自己学泥鳅钻进去,把自己了结算了。
免得给穿越者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