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贵率领一众亲卫火急火燎闻讯赶到了前营,眼前这一片狼藉的景象顿时让他浑身冰凉。一边不停地在冒着青烟乱七八糟的场地上疾步查看,从谢贵的口中一边不断地飙出最肮脏的词语,情急之下已顾不得主将的风度。
同样心情低落的邵廷琄,此时亦步亦趋跟在谢贵的身后,今夜两人实则都是一样狼狈的境遇,本就压抑又如何能劝慰他人?直到谢贵皱着眉头在一处熊熊燃烧的火堆残骸前止步时,邵廷琄才忖定心思,凑上去咳嗽一声道:“谢都统……”
“住口!”却不料谢贵竟一下子爆发了,立马转过脸来,满脸尽是阴霾与愤慨:“邵廷琄,你便是如此看守攻城器械的么?便在你前营上万精锐的眼皮子底下,让李源的兵马从容在阵前布置投石机?此刻我军攻城器械尽数损毁,接下来这仗要如何打?”
邵廷琄闻言脸色一沉,自己好歹身为皇帝钦命的观军容使,平日不说谢贵,就连潘崇彻这等老帅都得给三分薄面,眼下大庭广众之下挨了谢贵这番呵斥,不管他是否有意为之,自己这脸面到底是挂不住了。
但见邵廷琄眉头骤然紧锁,却也极力压制心头的怒气,冷声回道:“谢都统,谁能料想李源用兵如此大胆?竟敢在我前营数百步外动手。此事确是我失职,但你谢都统——”
谢贵似乎是故意不让对方的言语了结,径直气冲冲地插话道:“邵廷琄,既知晓是你的失职便好!军法如山,今夜我军遭了如此损失,不惩办你如何能明军纪?不过本都统念在你是观军容使的份儿上,便由你自己论罪!”
邵廷琄愣了愣,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谢贵莫非是飘了,即便是潘崇彻这个正都统,又如何能治得了监军的罪责?继而讪讪地笑道:“谢都统,你既知晓我乃观军容使,代表着陛下前来监军,又何敢污蔑于我?今夜此事难道只是我一人的过错么?要我说,我可没有半点过错。”
“什么?你还敢说你没有过错,简直岂有此理。”谢贵暴跳如雷,高声吼道。
邵廷琄澹澹道:“谢都统,这事儿便是到了陛下面前,我也敢这么禀报。你莫忘了,我领的是前营精军,可非后勤兵马。我的一万前军是攻城拼命的,岂能用来替人看守攻城器械?这本就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今夜李源使的是声东击西之计,若非后营你那位不成器的族弟,他们又岂能得手?”
谢贵忽而脸色涨红,赶忙铆足气力加大音量吼道:“住口......总之,是在你邵廷琄眼皮子底下被唐军偷袭了攻城器械,便、便是你的过错!这罪责你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得!”
邵廷琄冷笑道:“罪责?真要是追究起罪责来,罪魁祸首怕不是你谢都统!我虽从军日短,但也知大军攻城之前,需妥善保护攻城器械,是谁下令将这些玩意儿尽数收拢给唐军看?若不是你谢都统非要向李源耀武扬威,故意将这些器械摆在前营吓唬他们,又岂能引出这样的事?
潘都统将大军交托与你,却不料你生出这可笑的念头,如今出了纰漏却把罪责推到我身上......罢了,谢都统,不如咱们一起回兴王府让陛下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犯的错。”
“你……”一提起国都那位喜怒无常的陛下,谢贵只是气得发抖却无可奈何,若真的跟邵廷琄这个多年来贴身伺候的大红人当堂争论,怕不是失了心智。
但稍稍冷静下来,谢贵又不得不承认邵廷琄的言语是有道理的,若不是自己为了耀武扬威吓唬对手,又怎会自食恶果?只是自己万没想到,李源这胆大包天的家伙只凭手中区区万余人马,竟敢声东击西夜袭后营轰炸前营,而守卫后营的恰恰是那个废物谢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