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师裕忽而仰头朝天长笑了数声,笑声中却夹杂着几丝悲怆:“哈哈哈!......尔等皆为蛮夷之人,生息于化外,行径如禽兽,竟也存君辱臣死之义?真是可笑至极!想我彭氏三代经营洞溪数十载,兢兢业业,护城抚民,却换来尔等忘恩负义、弑主附逆!既不降,今日我便要将你田氏彻底屠灭!”
这番话语如同锥人心志,蛮兵们纷纷面露异色,看向彭师裕的目光竟愈发畏惧,已有人“咣当”一声不慎将手中兵刃掉落。
环视着周遭这些面容凄惶的部众,田弘贇死死攥着刀把,皱眉沉默了片刻,冷冷喝道:“彭师裕!你当真有劝降之意?若我只身赴死,可否保我这些族人——”
彭师裕沉声打断道:“睁开你的狗眼四处看看!你还有与我商谈的余地么?方才,我已给过你们机会了!”
田弘贇并没有多做口舌之争,忽而莫名目光闪烁,骤然换了一个语气,轻声道:“我明白了!彭师裕,可否告诉我,向菱安在?”
彭师裕露出了不屑的目光,接着淡淡地应道:“你应比谁都清楚,我向来不杀老幼妇孺......”
似是卸下了心头的负累,田弘贇长叹三声,凄笑道:“终究,你彭氏才是溪州之主!天亡田氏,非战之罪!”
说罢抽出长刀来横在脖子上道:“五溪神灵,许我侍奉!”
“都督不可!都督!......”周遭蛮兵们正跪成一片,凄然哀求,只听见“唰”地一声,长刀猛然抽动,田弘贇脖颈间鲜血喷涌如柱,倒地身死。
尘埃落定,彭师裕细嗅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味,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畅快,此时面无表情地挥手朝周遭的亲卫说道:“将田弘贇的尸首带走!”
“遵命!”这名同为彭氏族人的亲卫早就忍耐许久,此时立即咬牙切齿地拱手得令,即刻招呼着周遭的兵士一道上前。
岂料此举却激起了蛮兵们的群起抵挡,见刀戈顺势再起,彭师裕面无表情地大声传令,只道将田氏族人统统屠尽,不留活口,接着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自顾领着周遭的亲卫调转马头而去。
一时间刀剑声、弓弩声、呐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任由身后的武平军将士们将心中的愤懑尽情发泄在田氏族人身上。
“彭刺史尿性!”站在城头上的朱匡从早就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一边领着兵士上前享受着屠杀的畅意,一边朝远处兴奋地高声喊道。
仿佛听见了这声呼喊,彭师裕身形明显顿了顿,但却始终未回头,只是与身旁的亲卫策马加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