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秋的山上,晚上是很冷的。
一位小个子军人坐在青石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远处的山谷,那是一个充满未知的深渊巨口。
以目前的条件,你根本不知道,从那里下去会遇见什么。
会不会被八路的哨兵所发现?
他是四十五联队的联队长,要为整个行动的成败负责。
部队下去一旦立足未稳就被八路发现, 毫无疑问就成了瓮中之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死路一条了。
有其他部队的珠玉在前,死伤个几百号人都不算个事。
关键是任务不完成,没法跟上面交代。
怕什么就来什么。
背着电台的士兵上前一步:“长官,旅团长要跟您通话。”
大佐伸手接过递上来的耳机:“将军。”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师团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你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牛岛满说是问他有没有信心,可现在都临门一脚了,没有信心还能后撤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大佐斩钉截铁的回复:“有信心,保证完成任务。”
就是没有信心,也得这样说。
和旅团长的通话,除了废话保证,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现在算是搞明白,刚才远处山头那边的动静,是八路军发火箭弹搞出来的。
可以确定两件事。
八路离的比较远,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一旦暴露行踪,铁定会遭到火箭弹的打击,在这崎岖不平几乎没有道路的山头上,躲都没地方躲去。
“给我联系第一大队,告诉他们,尽量避免搞出动静来,八路的火箭炮就在山头上。”
大佐着令电讯兵,通知正在执行任务的第一步兵大队。
亲自上阵带领队伍,那是说给上级听的。
不会真有哪个高级指挥官跑到第一线冲锋吧?
不会吧, 不会吧!
那么干的不是真喜欢冲锋陷阵,就是脑子被忽悠瘸了。
管理三千八百人的联队大佐, 显然不是那样的角色。
倒是第一步兵大队长,少佐因为情况特殊,需要亲临一线指挥必须下到山谷里。
此刻,在陡峭的山崖上。
一根一根又粗又结实的麻绳,一端拴在大树上,从山崖上方垂下来。
士兵们咬牙背着枪,抓住绳索一点一点的往下滑。
山崖极为陡峭,少有能够站住脚歇一歇的地方,只要开始往下滑,就必须一直滑到落地,中间不能有丝毫停歇。
崖壁有上百米的落差,大约相当于三四十层楼。
谁若是一个没抓紧摔下去,活命是不可能的,关键是看死相有多难看。
大概就像西瓜重重的摔在地上,咔嚓,脑袋爆炸红的白的洒的哪哪都是。
骨断筋折是一定的,五脏六腑都被摇散黄了。
一个不慎就会要命, 这给士兵带来的压力是极其恐怖的, 所有在往下滑的士兵都战战兢兢的。
他们甚至都不敢朝着下方看一眼。
过了好半天,第一批十几个日本兵终于安全落地。
当他们的脚踩在大地上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妈的,总算是下来了。”
带队的军曹舒了一口气,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他们头一次执行,如此吓人的任务。
要是连敌人都没见着就摔死,可太冤枉了。
军曹喘了一口气,马上就安排任务:“立即建立防御阵地。”
“你们几个,小心侦查周边,注意八路的警戒哨兵。”
除去意外的绳索攀岩项目,这些都是他们往常的训练科目。
士兵们训练有素的执行任务,扩散成一个圆弧状,保卫后方士兵下来的通道。
四个机灵的两两一组,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潜行侦查。
永山邦夫是刚入伍两年的上等兵,他本来是一家机械厂的工人,负责维修一些不太灵光的机械。
虽说挣的不多,勉强够一家人的开销,但日子还算平淡。
战争来临打破了这一切。
机械厂被征用,被安排为军队服务。
之后没两年,永山邦夫接到了入伍通知书。
这倒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军队在不断的膨胀,全国的壮年男丁就那么些,总有人要被征去打仗的。
永山邦夫在接受了三个月的培训后,就被送上了船,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为帝国的利益而战。
上面的大人物在想什么,他一个小兵根本不知道。
有的只是根据长官的命令,去执行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今天好像是十五号,天上的月亮十分圆,洒下的淡淡月光,让黑暗的山谷里可以轻微视物。
永山邦夫跟搭档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
似乎八路并没有想到他们从百米高的崖壁上下来,山谷里的警戒防卫并不严密。
他们走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碰见一个。
“喂,你看那里。”
同伴捅了他一下,指了指远处被苫布盖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