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独江州如此,南地他州也差不多皆是这般情况。
中正官无一例外出自门阀士族,他们当然更乐意推荐自家子弟为官,评定时把家世、资历放在第一位,德与才反倒成了次要。
一个人,只要出身士族高门,便能得上品,品高者不为卑官亦是必然。而寒族子弟,纵是再有才干,除非立下特殊功勋,否则一辈子也难以爬上高官显位。
久而久之,“公门有公,卿门有卿”,能据上品者非公侯之子孙亦当涂之昆弟,寒门庶族想都不要想。
用这种方法选出来的不乏德充才盛之人,更多的却还是上不能为君王解忧、下不能安黎民社稷之辈。
弊端如此明显,为何还能牢固不破?
因为它捍卫了世家的利益,世家一日不倒,九品中正一日难绝。反过来亦是同理。
然而正所谓物不平则鸣,谁甘心被出身限定一生?谁又甘心一直被压在底层?
长久的不公正,让人们渐渐意识到,任你再肯拼命、再有才干、再有忧国忧民之心,没有一个好出身什么都是白搭。
可出身天定,怎么更改?君不见多少富户豪族汲汲营营数辈都跨不过那道门槛。
有人甚至希望爆发动乱,借以来改变自己的出身、提高自家的门第。
长生教之乱,揭竿而起的信众中除了被占去田地的农户,还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被杜绝了上升途径、看不见出头之日的庶族……
这些却不好与母亲说,只好将话题再次扯开。
夜渐渐深了,笑语声很久才停。
少夫人离开的第一天,公子云淡风轻。
少夫人离开的第二天,公子神清气爽。
少夫人离开的第三天,公子开始暴躁。
少夫人离开的第不知道多少天,公子一天比一天暴躁……
在巫雄时,五公子与少夫人每次分离,这么个过程都要经上一遍,休屠早已烂熟于心。
以为这回必然也是如此,结果他失算了。
少夫人已经走了个把月,公子非但没有暴躁,反而甚是平静。
但就是太平静了,反而显得有些不太正常。
休屠忍不住揣测,难道五公子的心真被琼芝别苑的那个拢了去,当真没有少夫人了?
可少夫人走后,也不见他怎么去琼芝别苑啊?
连潘岳的别苑都少回了,多半时候都在衙署值房。
今日也不例外。
也怪洪襄,那些文牍成筐成担没完没了的往五公子这边送,第二日他还要过来抽看。看还不算,还要评点,遇到错处或处置不当之处,从不给五公子留面子。
五公子掀了几次书案后,似也懒得与之较劲了,洪襄爱怎么说便怎么说,他至多抬抬眼皮,有时连个眼皮也不抬。
天渐渐黑了,看样子今晚又要歇在吏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