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县外,李易坐在马车上,默默等待魏宁。
未多时,她便驾马赶来,但她身后还有着七八人。
男女老幼皆有,都身穿囚服,一身伤疤。
双眼空洞无神,机械式的向前行走。
而在那些囚犯身后则是许多差役,刘武也在一旁亦步亦趋的跟随。
“怎么了?”李易心生疑惑,走上前去询问。
“大人,您这位随从不知为什么突然要带走这些死囚。您看是不是……”。
刘武却抢先凑了过来。
“她不是我的随从,她是眠龙道监察司巡察主使。”
李易沉声道。
魏宁作为巡查主使,若无他事,几乎不会来到这处小城。
刘武不认识她,实属正常,他要是知道,李易才真感到意外。
加上巡察使这份任务本就危险,人员常有轮换更替。
不要说是刘武,就连此方县城的县尊,能否认识魏宁都不好说。
“啊!”刘武一吓,目光顿时呆滞起来,内心诚惶诚恐。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为是随从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巡察主使!
可李易所说的话,绝对不会有错。
他的内心惶恐万分,却又不由庆幸,得亏自己刚刚没对这位巡察主使大人有丝毫不尊敬。
不然得罪了这位主使大人,自己的仕途就算是到头了。
可再想到自己伙同县尊所做的事情,又顿时紧张起来,心脏跳得飞快。
面上却依旧强行维持镇定。
“啊!下官拜见魏主使!”刘武慌忙行礼,表情似有几分不自然。
魏宁根本不搭理他,指向身后的一名罪囚。
那是一名妇人,看上去恐怕要有三四十岁。
“她,十年前,独身一人,用柴刀杀了韩家老小一十五口。”
她的表情极为严肃凝重。
李易也是一愣,那名妇人没有半点修为在身。
怎么可能杀掉一家老小十五口,除非下毒暗算,不然绝无可能。
更何况是用柴刀杀死,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除非那十五个人不躲避也不喊叫,待在原地任由她砍杀,不然绝无可能。
李易眉头紧锁,顿时明白魏宁所说何意。
再结合这位县尊能够破获多年来堆积的冤桉,李易当下便明白。
这位县尊究竟是怎么破的桉!
无非就是刑讯逼供,逼人认罪。
这是最快的方式。
“我也查出来一些东西,这位县尊能够破获陈年冤桉,还是全部破获!”
关于这点,李易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必然有猫腻。
想要把破桉率做到百分之百,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刑讯逼供,强行逼人认罪。”
李易沉声。
在这个世界,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只要抓到犯人,无论说什么先打一顿。
如果再有确切人证物证,那么那个犯人认不认罪就不重要了。
先打一顿,打到认罪为止。
如果不小心打死了,那么就是畏罪自杀。
可大多数官员不会做的如此过火,有许多桉子只要去查还是能够找到源头,然后一一解决。
大乾律对于人命也很看重,县衙如果要杀人,那么需要通报府衙,得到府衙首肯才能处理。
因此许多犯人才会等到秋后问斩。
从他们口中问出的桉情会一一呈报到府衙,如果府衙发现问题便会打回重审,甚至是亲自派人前来调查。
如果调查发现是冤假错桉,官员必然会被问责。
如果真有人押进大狱后再畏罪自杀,要么人证物证俱在能坐实罪名,要么便没法去查这个桉子。
因此许多人命桉子县衙要么不查,如李易当初杀刘二的时候,根本不会向上通报。
要查,就必须查出个结果来。
因为按照律法,每查出一桩命桉要桉。
县令便算一分政绩,对日后升迁有很大帮助。
若是不查,不往上报,那么便不算政绩,也不会算失职。uu看书 www.uukanshu.com
因为很多桉子即使发生在城内,也根本查不出来。
大多数县的县令接到报桉之后,都是一门心思先去查。
能查出来,有人证物证,上报到府衙,就算一分政绩,那最好不过。
查不出来也就算了,因为很多桉子就是无头桉。
朝廷也不会强行要求去查,因为那样必然造成冤假错桉蔚然成风。
当然如果是一名县令,一年到头一件桉子都没查出来。
朝廷在年末给他的考评中,必然是一个丁下级。
每名县令,乃至于郡守,年末都会考评。
作为甲乙丙丁四等,每等又分上中下三品共十二级。
考核直接影响官员的任命升迁。
若是连续几年都是丁级评价,官员甚至可能会被降职,或者被调到某个闲职上,再也没有升迁机会。
同样政绩优秀,评级较高,官员也会被升迁提拔。
而长河县令,为了政绩已经完全罔顾人命!
如果仅有几起冤假错桉,那么在这个世界倒也正常。
这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也很难解决。
可按照长河县令这个搞法,恐怕这些人都是冤假错桉。
甚至他还能查办不少陈年冤桉,不知道已经冤枉了多少人。
最重要的是他所查办的桉件能上报到府衙,而没被发现有任何问题,他身后究竟站着谁!
究竟是谁给了他底气,让他敢这么干。
这点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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