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楼之下,立着一座座用轻薄帷幕搭成的帐篷,帐篷顶部作人字坡形,有的悬挂有带刺绣的帐额。
帐篷中放置着一张张长桌,宾客分坐两侧,桌上则摆放着酒水食物。
这就是虞国宴席的传统形式——由于婚礼宴席规模通常较大,屋中布置不下,就会在宽敞庭院里,以帷幕设帐,款待宾客亲朋。
所谓华幄映于飞雪,朱幕张于前庭。絙青帷于两阶,像紫极之峥嵘。
不过,寻常人家,最多在庭院、花苑中摆放婚宴,
而越王殿下的婚礼,则包下了整片芙蓉园。
帷帐的篷顶连绵成一片,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放眼望去,全都是穿着绮罗华服的贵人,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绮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属于学宫区域的某座帷帐之下,
杨域有感而发,忍不住用手中的犀角镶金筷子,敲了敲盛有紫驼峰的翡翠碗,念道:“头上何所有?翠微匎叶垂鬓唇...”
“人余妍姑娘跟她爹娘去官宦人家的帷帐坐下了,你就别在这念歪诗了行不,”
厉纬大口吃着裹了南越国蒟酱的雪花状牛肉粒,含糊不清道:“又没人听。”
“这是杜工部的《丽人行》,你有没有文化啊?”
杨域鄙夷地瞥了眼好友,叹了口气,“都说考进了学宫,就不看过去的身份地位了。全都是骗人的。
一到宴席场合,该坐哪就坐哪。”
眼下明明是婚宴现场,载乾三年的学宫帐篷下却没坐着多少人。
李乐菱不用多说,贵为公主,又是新娘的好友,自然在芙蓉园最高处的紫云楼上——那是婚礼的正式举办地点。
皇帝皇后、太子太子妃、皇子皇女、朝廷大臣、各国使臣、信修枢机、学宫师长们,也都在紫云楼。
紫云楼下,按照亲疏关系、重要程度,
安排了许多帷帐。
雍宏忠的外公是右武卫大将军,父亲是襄州太守,姨母是亲王妃,理所应当去官宦区域的帷帐。
纪玲琅的父亲是洢州太守,她也是官宦家的女儿,而何繁霜她哥则是太子左春坊左春坊中允。
一圈算下来,他们这群朋友里,
只有杨域和厉纬不是官宦弟子,没资格去其他帷帐。
厉纬随口说道:“等会儿不还有日升么?他也要过来吧?”
“...”
杨域看他的眼神更加鄙夷,“日升能随意进出大明宫,你能么?连每年新生的皇子皇女,都要交给日升抱一抱,沾沾他的福气。
这种场合当然要上紫云楼。
何况,嘿嘿,公主殿下对他也有意思,说不定今晚陛下就趁着大喜日子,把事情定下来。以后以后见面就得称他驸马咯。”
“公主?”
厉纬嚼着牛肉,翻着眼睛想了想,“是哪位公主啊?来点提示。”
“???”
杨域一脸懵逼,“你这两年到底是不是跟我们混一伙的?当然是光华公主啊,不然还能是谁。”
“不是你说日升可以随意进出大明宫吗?宫里公主那么多,天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公主对日升有意思。”
厉纬理直气壮道:“我又没千里眼。”
“你,我服了!”
杨域一拍额头,对于自己的智商会不会被友人同化而深感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