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场景至少发生在一千年前，如果那些怪物还在，早就闹翻天了。
“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看起来像是生命体，又能在太空环境活动，难道就不受限制吗？”可可也忍不住问了一句，连口头禅“噢”字都不带了。
主要她留意到那些有很多尖刺触手的大虫子是可以直接在太空自由飞行的，体内又搭载了众多各式各样的怪物，这已经违反常理了。
要知道那可是太空环境啊，光能列举出来的就有缺氧、失重、低气压、真空、辐射、极端温度等致命因素。
除开少量微生物，其它的基本上都不能在无保护的情况下生存，这些怪物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所定义的限制，只是针对碳基生命，而它们，并不属于碳基，至少不完全属于。”牧千野扶了扶单片眼镜。
库斯星团所有的生物都是碳基生命，但这些怪物明显是从其它星团来的，有着跟智人完全不同的构造。
能杀死人的东西，对它们而言可能是给养也说不定。
“对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些怪物会吞食各种合金残骸，甚至连土壤跟石头也不会放过。”
“这里面都是含有硅元素的，所以我怀疑它们是硅基生命。”十一补充了一句。
它这个说法是有依据的，由于蛋白质自身不耐高温的特点，导致碳基生命既不耐冷也不耐热，同时还惧怕高能辐射射线等伤害。
硅基生命则是完全相反，特点是耐高温，耐寒冷。
甚至有些不需要呼吸氧气，交流通过特殊的生物电流进行沟通，跟怪物所表现出来的完全符合。
“十一你算不算硅基生命？”妙影突然问了一句，她正在嚼着口香糖，似乎这样能缓解一些紧张。
众人把目光都放到了十一身上。
因为他们突然想起十一就是由含有硅以及硅化合物为主的物质构成，也能在没有任何保护的太空环境生存。
“严格意义上来讲，当一个机器人有了自己的思想，并且行为满足生命的定义就可以称为硅基生命，所以我是。”
“包括那些智械，如果它们能像我一样，那也是硅基生命。”十一重重地点了点头。
“但怪物们对血肉之类的蛋白质好像表现得更加疯狂，受伤后也会有体液流出，跟我们人的肉体一样，这是碳基的体现吧？”阿敖抹了抹额头的汗渍，轻声提着。
身为曾经的富二代，他是上过学的，还是比较好的学校，这些生物方面的知识略懂一些，能参与到讨论里面去。
像陈悍跟柠白还有大山这种，就只能听了，毕竟没读过书啊……
十一没有接着回答，可能是在数据库内找答桉，也可能是被难住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的原始种类，是碳基生命。”
“但又可以通过吞噬各种自然元素，从而改造自身，将连接氨基和羧基的碳元素替换成了硅元素。”
“让自己拥有耐寒耐高温抗辐射的甲壳，各种尖锐的武器，更好的口器跟内部构造，逐渐向硅基生命进化，从而变得更强。”牧千野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在理论上是可能的，因为硅元素在元素周期表中和碳元素同属于一个主族，化学性质类似。
“有可能，那些怪物还有一个特点，同一种类，大小却不一样，鳞甲这些的厚度也不同，很可能是受到汲取元素的影响。”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些怪物应该还处于碳基生命到硅基生命的过渡期，或者说是碳硅生命。”十一点了点它的机械脑袋。
“硅基生命是比碳基生命更加高级的对吧？”陈悍这时候才开口。
他不懂得太多理论，但能听出众人谈论的重点。
“是的，硅基生命能适应太空环境，能够探索碳基生命无法抵达的区域。”
“而且新陈代谢速度要远小于碳基生命，生命周期远比碳基生命要长。”
“种种优势加起来，就算双方处于同一起跑线，硅基生命的发展速度也会比碳基生命更快，从而达到更高级的文明。”牧千野扶了扶单片眼镜，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是母庸置疑的。
“所以它们之前侵入库斯，就是为了掠夺库斯的资源，从而让自身族群往更高级的生命进化吧？”妙影把玩着手中的机械刀，想到了这点。
“嗯，从那些场景看起来，它们成功了。”陈悍又倒了半杯猩红，脑海中偶尔还会浮现出一些画面。
“那个维斯坦……好强……”阿敖苦笑了一声。
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但能一击就干掉数万艘战舰外加一座行星要塞的力量，不敢想象。
“我更好奇为什么面对这种东西，居然只有天河系被毁灭。”
“那绝对是超过五级文明的力量，可能是六级，也可能是七级。”
“哪怕库斯所有战舰都集结在一起，再加上全部行星要塞，也不可能跟那个东西抗衡。”白沙摘下眼镜不断擦拭着，双手还有一些不自然地颤抖。
文明级别的差距，并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可能就像重骑兵级战舰打一艘黑夜级战机那么简单。
那一道黑光，对库斯的舰队来说，就是降维打击，毫无反抗能力。
他实在想不到库斯有什么能挡住那道黑光，既然如此，库斯又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
天河系遭到那种东西的入侵，能剩下现在这点宜居区域，已经是万幸了。
这让众人纷纷沉默了下来，这是个无法解答的问题，至少他们不可以。
几秒后，牧千野突然想起了什么，望向还飘在半空中的零：“如果说那些怪物来自六级或者七级文明的星团，那创造了生命智能的种族呢？它们又该有多强？”
“而且零为什么能让我们看到这些？是警告，又或者是两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众人也都把目光放在零身上。
要是那些像虫子一样的怪物是碳硅生命，那创造零的种族，可能是更高级的硅基生命了吧？
“不管如何，至少有一点能确定，零不是那些怪物创造的，也不是敌人。”陈悍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猩红。
因为零把那些东西称为天灾，这显然不是一个赞美的词。
“嗯，无论那些怪物后来怎么消失了，我们只需要确定一点，它们已经不在了就行。”牧千野补充了一句，晃了晃刚刚被汗略微浸湿的酒红色长发。
听到这里的众人也微微松出一口气。
确实，上千甚至数千年前的问题不是他们该考虑的，多少有些杞人忧天了。
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应该怎么把囚奇跟他所在的行星要塞干掉，那才是北凉的首要敌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的缘故，零突然飘到陈悍跟前，缓缓开口：“天灾……从未离去……”
短短几个字，让众人原本放松的表情瞬间变得凝固，整个主控室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它们在哪？！躲起来了吗？！”陈悍的眼神突然变得狠厉。
他不明白零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如果说正在归来，那还能理解，可能是那些怪物贼心不死，卷土重来。
但从未离去就有些诡异了。
既然没有走，那这么长时间都去哪了呢？潜伏了几千年？
“天灾……从未离去……”零又开始复读起来。
以为是问法不对，牧千野便换着角度问了好几次，可零一直说这几个字，把众人都快急疯了。
最终折腾了大半个小时，确实是问不出什么了，陈悍才死心。
阿敖等人也略显沮丧地坐在地上，每个人都心生绝望。
因为见识过之前的场景后，他们不知道得拥有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对抗那个叫维斯坦的东西。
一想到己方全力发展起来的一切，敌人只用一击就可以全部摧毁，他们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特别是零说的话，像谜语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至少让他们知道敌人在哪，什么时候出现都好啊……
牧千野同样有些低落，轻靠在会议桌上，一口口喝着猩红。
如果不是柠白跟小青就在旁边，她估计已经抽着烟了。
只有雷管依旧满脸坚毅，他是真正经历过绝望的人，甚至是已经死过的人，已经没有什么能撼动他了。
刚看到那些怪物的时候，确实挺吓人的。
但事后一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要是真遇到了，估计确实打不过。
可不能活，还不能死吗？他不怕啊。
陈悍能感觉到众人的情绪，提着酒杯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各位，不管那些怪物走没走，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它们已经一千甚至几千年没有露头了。”
“说不定它们还会再等个几百上千年才会冒出来，那时候我们都死得灰都不剩了，有没有下辈子都不知道，还管个鸡毛啊？”
这番话让雷管率先笑了出来，陈悍偶尔还是会幽默一下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爽朗的笑声所影响，阿敖等人也跟着笑了笑。
“而且，别忘了，我们手中也有来自更高等文明的力量。”边说着陈悍边望向零，“它的存在，一定有道理。”
“我坚信多次超改造后的流亡号是不比那个什么维斯坦弱的。”
“库斯当年打输了，天河系被毁了，不意味着我们北凉也会输，因为我们手里拥有库斯最强的战舰！”
“退一万步讲，要是那些怪物真的再出来，北凉又没能打过，那我就带着你们所有人跑。”
“星际那么大，天河系容不下我们，就去别的星系。”
“库斯星团没有生路，那我们就去别的星团，总有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地方。”
“忘了我们同生共死创大业的誓言了么？”
“有我在，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但这一切得建立在你们继续帮助我的前提下，我一个人不行，需要你们。”
“也希望你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
“我们，是一个团队啊……”
说完，陈悍就把杯中的猩红一饮而尽。
雷管不再笑，望着陈悍的眼神带着无尽的赞赏。
身为首领，就该这样。
当年的陈枭指挥官也是如此。
哪怕盖亚遭到毁灭，盖亚人开始流亡，陈枭指挥官也一直在给他们带来希望。
就算临死之前，陈枭指挥官依旧在鼓励他们。
这也是众多盖亚人忍辱负重也要坚持下去的原因，他们心中还有着复兴的希望。
现在看来，这份希望没有白费，一些东西冥冥之中已经得到传承。
“我懂了，老大。”阿敖率先站了起来，用手梳理了一下乱掉的男性马尾，重新绑紧，走到陈悍面前，伸出他的右拳。
陈悍咧了咧嘴，用拳头跟阿敖碰在一起。
紧接着是刘海盖住半边眼睛的妙影。
体型相当于两个人的大山。
表面文质彬彬的白沙。
乖巧的可可和飘火。
又“哈哈”笑了一声的雷管。
双双踮起脚的柠白跟小青。
浑身都是劣质铜色合金的十一。
牧千野是最后走过来的，众人在陈悍身边给她留了一个位置。
当所有大小、肤色不一的拳头触碰到一起，刚好围成一个端正的圈，每个人都感觉暖暖的。
也是这一刻，众人心中对未知怪物的恐惧，瞬间消散，每个人的眼神都显得无比坚定。
有陈悍在，他们就在。
他们在，北凉就在。
也正如陈悍所言，北凉还要干大事，建立属于他们的国度，在库斯扬名呢。
他们要做到让外界觉得，北凉才是天灾。
如果被一些不知道在何处的怪物吓到，那未免太可笑了。
信念，是不会被恐惧所摧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