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秋又来,一年又一年。
驴子腾云驾雾,趁着夜色从空中飞落到镇尾一家简陋院子里。
它使劲抖掉身上沾染的灰尘沙子,得得跑进亮着油灯的堂屋,意念微动,从纳物空间取出酒坛,一根头发丝细的银色雷光微不见一闪,利落揭掉坛口泥封和瓷塞,泥渣都不掉一片。
嗅着酒香,它咧嘴呲牙,笑得很幸福。
再看向就着豆大油灯专心看书的观主,邀请道:“观主,来一口?我特意飞了八百多里,跑去孤州城沽的好酒,这小地方劣酒太难喝了。”
观主穿着普通青灰布长衫,面色枯黄,看着比以前老了至少十岁。
“我倒是觉着此地土酒别有风味,像这边的刀子风,粗粝劲大,喝了上头好睡觉。”
放下手中医书,观主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粗叶茶,琥珀色红亮,没甚么茶香悠长,量大管饱解渴。
驴子哧熘一口坛中美酒,一线清冽酒水飞入驴子口中。
满屋子陈年酒香,屋外夜色深沉,偶尔传来两声狗吠。
它跟着观主一步一步丈量,从南走到北,走了几个月,看着观主硬生生将一身修为走得归于平寂,再没有修士的痕迹。
途中他们露宿荒山野岭是经常的事,半夜三更遇到强盗也有几次。
观主不管不顾睡觉,大小麻烦都是它解决。
那年春天停下脚步,观主凭着提前准备的户册文书,在边境人少地多的多姓混住村庄,买了房屋、购置旱田土地,拿它当驴子使唤耕地,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遇到不少。
抢水,偷菜,多占了地垄,没有事情都能整出事情。
贫瘠出刁民,不讲理的家伙多,偷鸡摸狗之辈特多。
夜里它待在破烂院子,贼子拿着刀成群结队明着来偷,踢杀几波,拖出去丢到荒山喂狼,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血迹都没有,镇得附近几个邪门村子安生不少。
观主当了三年多面朝黄土背朝天百姓凡人,仍然没有走出“脱凡路”,今年夏天又到了西北孤州这座叫落沙湖的小镇,观主购买了一个铺子当坐诊郎中,救死扶伤,换一种法子走脱凡路。
生意开张两个多月,门可罗雀,只看了几个治不好的顽疾。
它知道是镇里的另外两家坐诊郎中捣鬼,与镇上痞里痞气的游徼勾结,放流言,暗中威胁等下作手段,想要将观主这个没有跟脚又没有拜码头的外乡人挤兑走人。
驴子见观主一点都不显急躁,守着空铺子度日,它也懒得管了,隔三差五跑出去快活。
要不依它的暴脾气,寻一个晚上打那几个游徼郎中闷棍,用蹄子教训那些个神憎鬼厌的家伙,让他们遭报应,下半辈子嘴歪眼斜流口水走路不利索,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它每次独自去州城郡城玩耍,进城门时候,直接抛出它的身份令牌,城里人见识多,对于天上飞的修士和灵兽不会大惊小怪。
大大方方,随随便便就能用银子买到酒水。
敢在卖给它的酒水里掺水,它开口说话吓死某些不规矩的伙计。
“观主,咱们这‘脱凡路’走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驴子出来快四年了,它有些想家。
再这样漫无目的走下去,它都快要晋级四阶了。
它不用像人类修士要过“心关”走脱凡路,观主给了它一颗能辅助破境的积善液灵丹,一滴沉阴积善液,两百年份的紫灵参一颗,面盆大的火褐灵芝一株,还有许多天材地宝,等它修为达到,一股脑吃下去,不信冲不过去?
“还不知道,我的修为、心境都已经达到临界,像是走出了‘脱凡’,又感觉还差一点,目前这种状态下服药冲关,我担心会功亏一篑。”
张闻风喝完茶水,站起身往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