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只能照做,对着范进低头致谢:“范无咎多谢范案首高抬贵手。”
范进深吸一口气,这范明亮父子真不简单,之前说要杀自己就杀,现在说低头就低头,自己放过范无咎,恐怕是放虎归山!
最好的结果就是取消范无咎的科举资格,可是如今,在范明亮一顿以死赎罪的操作下,想让范无咎连坐怕是不可能了。
别人都愿意以死谢罪,你还要一直追究,纵然范进是县案首,舆论还是会站在范明亮这边。
明知有理却咄咄逼人的人,到最后就会站在舆论的对立面,自己还不如大度的接受,至于放范无咎放虎归山,那也没办法。
县衙医师从后面赶了过来,给范明亮把脉之后,摇了摇头,看着张广安说道:“县尊,筋脉尽毁,不仅仅是额头的重创,除非用宝药,否则无法救治。”
张广安没有说话,范进也沉默了。
范无咎哭得双眼血红,眼睛肿大的看着张广安说道:“县尊大人,既然我爹已经不行了,我想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见见我娘,不知道可不可以?”
“范进,你看如何?”
张广安看着范进问道。
范进则是拱手到:“一切听县尊安排。”
张广安摆了摆手到:“罢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本官也不好说什么。”
“来人,驾马车送范明亮父子回范家!”
张广安找来了县衙的马车,送范明亮父子回家,本来范无咎想拒绝的,但是范明亮却是提前谢过张广安了。
马车很快就送范明亮父子到了家中,范明亮在车上就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家中。
范无咎也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
“范进!”
范无咎想到范家在县衙上居高临下,冷漠无情的模样,心中杀意澎湃,如果眼神能杀人,范进已经死了一万次。
马车行驶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范家。
范无咎的奶娘看到有官家的车来范家,连忙出来迎接,结果看到范无咎抱着头上鲜血直流,双眼紧闭的范明亮,整个人魂都吓出来了。
“啊!”
“范老爷!少爷,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范家奶娘和范无咎抱着范明亮回到范家,官家的马夫也没有多说,直接就离去了。
“真是找死啊,区区范家,居然敢得罪范进范案首,真是!”
马夫摇了摇头,这范家怕是要完蛋咯。
或者说,已经完蛋了。
此时,范无咎的房间里,范明亮疲惫的睁开眼睛,看着范无咎,刚准备说话,就看到一旁的奶娘。
“无咎,让你奶娘先出去。”
范明亮虚弱的说着话,声音很小。
正在准备热水和毛巾给范明亮擦拭身体的奶娘哭泣着说道:“老爷,您别说话了,我给您擦擦身子,夫人因为你的原因,重病不起,你可不能再有事情。”
范明亮听到自己夫人的事情,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沉默了片刻,随即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范无咎的手大吼到:“出去!”
范明亮这一声怒吼,鲜血猛然咳出,奶娘被吓坏了。
范无咎让奶娘出去,他知道范明亮有事情对自己说,不想让别人知道。
奶娘哭着出门,去找范氏,要告诉对方,范明亮回来了。
“我儿。”
范明亮低声呼唤着范无咎。
范无咎哭成泪人,俯下身子在范明亮耳边说道:“爹,我在,无咎在这里。”
“爹,你不要死!”
范明亮强扯出一抹微笑说道:“我死了,没事。”
“无咎,你不能!”
“你的才华在我之上,你能在25岁之前高中,但是爹这辈子,已经快结束了。”
“爹今天如果不死的话,到时候追究下来,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你且附耳过来,爹要告诉你一句话!”
范无咎将耳朵凑了过去,范明亮哽咽着说道:“范进,暂时不可招惹!他有贵人相助,我们不是对手!”
“你羽翼未满,背后无人的时候,不要和他作对,爹死了,他也不会对你动手。”
“记住,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加入一方势力,没有人撑腰的我们就像是无根之萍,只能随风漂流!”
“你进了一方势力后,一定要尽快扎根,否则就会随时有可能被对方当作棋子舍弃!”
“这世道要乱,这人心,叵测!”
“切记,活下去,带着爹——”
“咳咳咳!带着爹的期望,活下去!有机会,不管如何,一定要杀了范进!”
“范进不死,我在天之灵,永不安息!”
范明亮说完,整个身体猛地颤抖起来,高举着手,抱住范无咎的脑袋。
其双眼瞪圆,没了气机。
死不瞑目!
“爹!”
范无咎的哭喊声震天裂地。
在范无咎的房子外面,奶娘正在扶着一个中年妇人往房间赶。
妇人只有四十多岁,但是却满头白发,满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正是范无咎的母亲,范李氏。
因为范明亮失踪,一夜白发,身体如同没有养分的树叶,变得憔悴枯黄起来。
听到范无咎的哭喊声,范李氏一慌,整个人双脚不听使唤就软了下来,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站了起来,挣脱奶娘的束缚,打开房门,看到了高举双手,抱着范无咎死不瞑目的范明亮。
“老爷!”
范李氏看到范明亮死去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双手高举,哭喊道:“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老爷,等我!”
说罢,在奶娘的惊呼声中,范李氏撞墙而亡,和范明亮同样的死法,一同倒在了范无咎的房间里。
“娘!”
范无咎心如刀割,双亲在自己的面前,一前一后的离世,这对他的打击是前所未有的。
奶娘已经被吓傻了,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嘴里神神叨叨的说着:“完了完了,都死了!”
“都死了,死了!”
范明亮源自内心对范进,或者说对范进父亲的恶意,传递到了范进这一代,在一时冲动之下,忌妒和仇恨,毁掉了自己的家庭。
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而在此时的县衙之上,张广安也审判好了范家马夫和阿大阿二的在这件刺杀科举学子案中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