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不想说,可闽王逼着他背诵,靖王殿下又非要听。
两位王爷,一对叔侄,他谁也不敢得罪。
穆阳:“……我觉得在岳父面前能不能挺直脊梁,不会取决于三叔,三叔这是受了刺激,被背叛后,彻底沉沦女色,还偏偏找花魁?”
“闽王说,同安国公学的,银货两讫,各取所需,不用麻烦,用着放心。”
“高见。”
穆阳扔掉书卷,翻身而起,披上长衫向闽王的院落走去,看到院门上的匾额换成挽尊居后,穆阳的脸色裂开一道缝隙,放飞的三叔,他不想要了。
闽王的人自然不敢拦穆阳,一路上穆阳畅通无阻,推开卧房的门。
穆阳抬眼看到一件染血的亵衣随意扔到屏风上,亵衣大片大片的血渍,三叔这是杀了多少人?
宫门口挂着得杨家旧部人头,莫不是都是三叔干的?
昨夜宫中的刺客,八品巅峰也是三叔?
都不继续瞒着他了?
穆阳下意识管严房门,屏风后传来水流的声音,“过来,帮我搓背,身上都是血,黏糊糊的,太难受了。”
“三叔知道是我?”
“侍卫说了那么多话,还引不来你这个小兔崽子?”
穆地主靠着浴桶,勾起嘴角,“小时候我帮你洗澡,该轮到你伺候我了,要不然养儿子作甚?”
“……”
穆阳黑瞳大了一圈,气息一瞬有几分不稳,多年炼就的内敛隐忍一瞬间裂开一道缝隙,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你儿子吗?”
半步宗师又如何?
还是无法看破一些事,看清楚一些人。
穆地主继续往自己身上撩水,眸子微合,“我若说是,阿阳是不是拔腿就走,再不理我了?”
穆阳沉默。
“我若说不是,你还能当你的三叔吗?”
等了半晌,穆阳研究一声不吭,穆地主叹了一口气,“我把你当儿子,你把我当三叔,咱们各论各的。”
“你若是,我必杀你。”
穆阳悄无声息绕过屏风,看着穆地主的后背,“我恨我的亲生父母,不管有何苦衷,我都恨不得他们死。”
“嗯,的确该死。”
穆地主凉凉说道,头都没回,挥手将棉布扔给阿阳,闭上眼:“给你爹我按一按,打了一宿,累死了。”
穆阳输了,输给三叔的无耻,谁说三叔同皇上不是亲兄弟?!
以前文雅端方,如君子一般的三叔哪去了?
穆阳怀念当初的三叔,面对毫不遮掩的三叔,穆阳猜有一日自己许是会失控。
他的人生不该有失控的,本来每一步都计划好的,最后他怎么死,穆阳大概都计划好了。
然而他先遇见云薇,后来三叔又贴上来——他精准的计划一条条落空。
“儿子,用点力,没吃饭?”穆地主享受闭上眼眸,双臂搭在浴桶边缘,尤其凸显肌肉纹理。
他看着文弱,脱掉衣服后,肌肉线条极好,如同优雅的猎豹。
穆阳手指点在三叔身上最重要的一处穴道,是任何高手都不会轻易把弱点示人的地方。
穆地主似露出肚皮的大猫,对穆阳毫无防备。
穆阳眸子微沉,将帕子往三叔身上一扔,转身出了房门。
“儿子——”
“三叔自己洗去,我不是你儿子!我阿爹是皇上。”
穆阳直接推门而出,一阵阵回廊种植的茶花淡香随风卷入屋中,穆地主捂着脸,低沉笑了。
他笑着笑着,眼角潮湿,松弛下来的手臂轻轻颤抖,差一点,他差一点就把杨妃一剑杀了。
那女人是故意的,若非他心中残留了一线情分,她无法活着钻地地道回皇宫去。
倘若当初他们不曾倔强争吵,不是那么多次的意外同误会,是不是就不会闹到今日这步田地?
其实他从来介意的不是做女皇身边的‘男人’,男宠也无所谓,怨恨得是她从来都只把他当作裙下臣之一。
他无法压制的嫉妒同阿阳的遭遇被受虐待,便彻底同她做了个了断,可又因为替阿阳出气报复,他们本该越来越远的距离重新又有了交点。
他眼见着杨妃屠尽自作主张的杨家旧臣,抱着膀子看着她割下他们的脑袋串成一串,她将头颅扔给他,强势命令挂在宫门口去。
穆地主做了!
紧接着又去皇宫劈了皇上一剑,他没想过要皇上的命,当然穆地主也没把握一剑杀了皇上。
他侥幸强杀二哥,没法子同老娘解释,也只会把穆阳越推越远,彼此留下永远解不开的疙瘩。
晚膳是全鱼宴,穆地主亲自操刀做的饭菜,穆阳多吃了半碗饭。
尤其是三叔不再人前喊儿子了,穆阳心头有一瞬空落落,不过还是高兴的。
“后天云先生大婚,到时候舅公同皇祖母都会坐在主位上受新郎新娘跪拜,三叔去吗?”
“噗嗤。”
穆地主差点被鱼汤呛死,扶着桌子咳嗽了好一会,脸蹩得通红,“他们当去的朝臣同命妇们眼瞎?老娘不经常出面,只在宫中种地,认识她的命妇也不少,舅舅——舅舅化了妆,也难逃朝臣法眼。”
穆阳脸上闪过一抹不痛快,凉凉说道:“他们两人逼我想办法,我答应薇薇,舅公是云先生亲爹这事要隐瞒到科举之后,他们在云家过得逍遥,皇祖母不愿意回宫去了。
三叔见识广博,吃得盐我吃得米都多,三叔能者多劳,您去替他们想办法遮掩吧。”
“阿阳——”
穆地主一拽没能拽住穆阳,等追着出门时,穆阳身影已经消失了,“我头疼,太医让我静养,最好不要多思多虑,三叔不想我再疼到崩溃——”
真是半步宗师镜了,这孩子进步也太快了,这不是天眷神子,是武神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