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前,杰书在一群旗人将领簇拥下,甲胄齐全,威风凛凛,手里拿着千里镜向南张望,眉头始终紧皱。
良久,杰书才放下千里镜,依然是难见欢颜,忧心忡忡。
叛军龙精虎猛,火器众多,马九玉的标兵,其中不乏精锐。此战,恐怕有些难打。
在这些旗人将领面前,他才是真正的自己,嬉笑怒骂,随心所欲,懒得再装。
对于此刻的杰书来说,这也是一个时机,大破叛军、占领福建的好时机!
最起码这一战过后,再也不用康熙在背后唠唠叨叨了。
“耿精忠这奴才盘踞福建,搞了这么多火器兵马,其心可诛啊!”
宁海将军傅喇塔举着千里镜张望,脸如金纸,手指微微颤抖。
也难怪傅喇塔失态。对面的叛军阵容整齐,鸟铳、火炮无数,骑兵龙精虎猛,绝不是八旗兵能抗衡。
这两年仗打下来,他们这些旗人将领也明白,靠八旗兵杀敌破贼,那是痴人说梦。
不过,幸亏还有这些前仆后继,敢冲敢杀的绿营兵。
满清入关,问鼎中原,不就靠的是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吴三桂、洪承畴这些汉人中的权贵精英吗。
不过,也正是吴三桂、耿精忠这些欲壑难填的狗奴才,才导致了这一场祸乱大半个中国的战争。
“马九玉这狗奴才,抓住他,我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杭州将军拉哈达眼神凶狠,身子微微发抖,咬牙切齿骂了出来。
自从耿精忠叛乱以来,他这个杭州将军,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风里雨里,枪林弹雨,经常面临死亡的威胁……
这都是拜耿精忠这个狗贼所赐!
“耿精忠发不下粮饷,就让手下去抢,自己养活自己。这个蠢货,有勇无谋,手下都是样子货,一盘散沙。你们等会看,用不了一个时辰,叛军就溃败了!”
见周围的将领们脸色难看,士气低落,杰书大声说道,语气十分不屑。
叛军气势汹汹,他虽然忐忑不安,但一军主帅、三军之主,不能带头示弱,影响三军士气。
其实他是多此一举。冲锋陷阵的是绿营兵,不是他手下这些旗人窝囊废。
“康亲王说的没错,马九玉这些家伙,就是一群样子货!一会两军交战,三军用命,一定打的他们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杭州将军拉哈达反应过来,立刻换了口气,为手下的这些旗人将士们打气。
众旗人将领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尽管众将笑的勉强。
“耿精忠,就他手下这些怂货,也就欺负一下老百姓。打仗,还是算了吧!”
“就是,比起吴三桂那个狗奴才,耿精忠就是个屁!”
“听说耿精忠的宅子里还养有白象,他就不能卖了白象,给部下换些银子?这个短命的吝啬鬼!”
“还有,耿精忠的大门前有一对石狮,是广东高要出产的“白石”,通明温润,洁白无比,被匠人精雕细琢,价值连城。这蠢货就不知道卖了石狮,给麾下发些饷银吗!”
旗人将领们嬉笑怒骂,杰书暗暗点头,军心可用。
“你们这些奴才,一会和叛军比试一下,让他们也看看我们八旗勇士的厉害!”
杰书哈哈大笑,镇定自若。
话虽如此,三千旗兵还是镇守中军大营,依靠地势和破庙阻击。不像其它各营,都是平原上硬碰硬,没有任何的遮掩。
“康亲王说的是!奴才先下去,杀杀这些叛军的气焰!”
副都统穆赫林向杰书跪拜一礼,慷慨激昂,意气风发。
“去吧!叛军的骑兵,可就靠你对付了!”
杰书心中得意,摆摆手,穆赫林远远上马,向山坡下而去。
穆赫林部下,有喀喇沁和土默特部落的蒙古骑兵,他本人也是蒙古兀鲁特部的蒙古贵族之后,由他这个同族率领四五千骑兵,也有稳定军心的作用。
不过,在他的骑兵队伍里,三千骑都是两浙及各省的绿营兵,蒙古骑兵只是占了少数。
这也和步卒一样,永远都是绿营兵冲锋陷阵,永远都是汉兵舍生忘死。
“康亲王,叛军马上就要进攻,李福那四千绿营兵,可能打不了硬仗。您就瞧好了,看奴才的吧!”
福建提督段应举上前,单膝跪下行礼。
他手下五千多兵马,有两千标兵,三千多绿营,和陈世凯一样,都是此次清军的主力。
“段应举,大军左翼的周全,就靠你了!此战过后,本王会论功行赏,向天子禀明段家门的功劳!”
杰书的笑容温和,人畜无害。
这个镶蓝旗的奴才,自大清入关以来,打仗勇猛,屡立战功,和绿营的陈世凯一样,都是浙江有名的骁将。
“奴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段应举单膝跪下,慷慨听令,转身大踏步离开。
“康亲王,奴才告退,和犬子一同去军中指挥!”
温处道佥事姚启圣甲胄贯身,单膝下跪,虽然年过半百,却是身形矫健,生龙活虎。
他部下除了五百训练有素的会稽子弟兵,另有四千多绿营兵,也是五千之数,由于他军规森严,统兵有方,除了骑兵弱些,战力不比段应举和陈世凯部差多少。
尤其是他的五百乡兵,身经百战,舍生忘死,都是身披铁甲的死士,也是姚启圣征战沙场的根本。
“去吧,去吧!都当心点!打完了马九玉,咱们还要去福建收拾耿精忠,皇上可还等着诸位的捷报!”
杰书摆摆手,笑意盈盈。
“谢康亲王!奴才告退!”
姚启圣告退,转身离开。
看他脸色通红,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很是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