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片刻,王和垚才语重心长说道。
郑宁低下头吃饭,没有说话。她是个知道进退的女子,也不想让王和垚难堪。
“小宁,我们兄弟几个,都有谁定了亲?”
王和垚岔开了话题。
印象中,似乎只有李行中有个未婚妻。
“你大哥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他已经十八岁了,怎么没有看见他成亲?”
郑思明相貌堂堂,名门望族,虽然家道中落,但一般人家的女子,总不至于看不上郑思明吧。
“我大哥心高气傲,脾气又倔,一般的人家他看不上。再说了,家里没人张罗,大哥的事情,就给耽搁下来了。”
郑宁的话,让王和垚心头一阵难受。
又是死人的,又是坐牢,家里连个大人也没有,郑思明这个“高穷帅”,还真不容易脱单。
郑思明既然还单着,比他小两三岁的妹妹郑宁,自然也没有许配人家了。
“那老二、老四他们几个?”
“二哥家里面穷,兄弟两个,还有一个常年瘫着的阿母。说了几家姑娘,人家都不愿意。二哥性子又烈,所以还没有成亲。”
郑宁的话,让王和垚沉默无语。
孙家纯家里贫困,这也是他从巡检司拿食物回家的原因。
王和垚的眼前,又浮现出初次见面时孙家纯那身补丁衣服的情景。
孝敬父母,爱护兄弟,自己这位结拜兄弟,还是位至善的汉子。
“老二,他有看中的姑娘吗?”
王和垚幽幽叹了一口气。
“浦口村的孙姓女子,对二哥很是喜欢,不过她家里人不愿意,硬逼着她嫁到了县里,最后跳江自尽了。”
郑宁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老四怎么样?”
又是一个无疾而终的人间惨剧。不过这就是现实,也是人心。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穷光蛋,那样既苦了女儿,更苦了自己。
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三哥和四哥都定了亲。三哥的未婚妻子是他的表妹,今年就要成亲。四哥是邻村溪口村的庄稼人,不过四哥有些看不上人家姑娘,一见面就黑着脸。四哥现在瘦下来了,高大威猛,恐怕更看不上人家了。”
以为王和垚不清楚李行中的情况,郑宁一并说了出来。
王和垚一呆,这才哈哈笑了出来。
赵国豪以前是个大胖子,虽然有几分气势,但身材不敢恭维。他现在天天操练,两个月下来,掉了三四十斤肉,整个人精气神大不一样,妥妥的型男一个。
那姑娘肯定是普通人家,要不然在赵国豪是胖子时就甩了他。人家不嫌弃赵国豪,赵国豪却毫不领情,还甩脸子。
芸芸众生,说起来都是活生生的血肉男女,谁也不能免俗。
王和垚目光扫到门外,一只脚露出了半只,似曾相识,他马上改变了话语。
“小宁,我看那个狗子不错,人也机灵。你有没有考虑一下?”
“他呀!整天嘴里臭烘烘的,也不知道刷干净了嘴巴。再说了,他是他,我是我,五哥你不要误会。”
郑宁眉头一皱,立刻表示了拒绝。
“人家从小就是吃百家饭,没有人教,不能怪别人。说起来,他比你可怜,你还有个大哥爱护你,他可是孤零零一个!”
王和垚哈哈笑了起来,拿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他瞥了一眼,屋外的布鞋已然不见,来人已经悄然离去。
“对了,五哥,明天让人跟我去镇上一趟,拉些稻草,再买些肉、菜、水果、米酒什么的。中秋节就要到了,得拜月神,吃月饼。可惜就是不能观潮了。”
浙江一带除中秋赏月外,观潮可谓是又一中秋盛事。中秋观潮的风俗由来已久,早在汉代就有。汉代以后,中秋观潮之风更盛。
王和垚点了点头。巡检司虽然没有多少钱财,但日子再苦也得过。
“拉稻草?是用来生火做饭吗?”
王和垚好奇地问了出来。
他是男人,除了读书写字,再到现在每日操练,十指不沾阳春水,那里注意过这些事情。
“是呀!就怕下雨天,柴禾和稻草发潮,半天生不起火,满屋子烟,太烦人呢!”
郑宁撅着嘴说了出来。
“那怎么不用……木材和炭啊?”
王和垚结结巴巴问了出来。
这个时代,可没有天然气,只能烧木材和煤炭了。
“和垚哥,还有你不会的,真稀罕!”
郑宁轻声笑了起来。
“木材跟米差不多贵,那里用得起。一般的人家,都是用稻草和麦秆。稻草二三十文一担,巡检司这么多人,除去山上砍的木材,一年用下来也要十来两银子,可是笔不小的开销。”
“那怎么不用炭?”
王和垚脸上一红。
何不食肉糜?说的就是自己吧。
“一两银子,只能买500斤左右的石炭,却可以买三千斤稻草。你说说,普通人家,谁用得起炭啊?”
郑宁的眼里都是笑意。
无所不通的王老五,原来也有不懂的事情。
“但是相比较起来,煤……石炭的燃烧值更高,而且,你说的是炼焦后的石炭的价钱。要是粗煤,就便宜许多。”
炼焦后的煤炭易于燃烧,也少了许多杂质。一顿原煤炼焦后只有不到七成焦炭,更不用说还要烧一次。
关键是,这样一来,易于生火不说,也不用满山砍树,弄的鸡飞狗跳了。
王和垚的脑海里,立刻闪过一个物件来,让他兴奋了起来。
“郑宁,过几天,我送你一个物件,你就再也不用为生火发愁了!”
郑宁看着王和垚满脸兴奋的样子,懵懵懂懂。
也不知道,她的五哥,会给她怎样的一个惊喜?
她和五哥的青涩“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