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喊声:“韦先生!李先生!”
“噢,是三将军。”韦庄与李鹗起身相迎,王建笑道:“打扰两位先生清净,父王叫我请两位到帅府同坐,有贵客到了。”
韦庄略有好奇,笑答道:“敢问是哪位贵客呀?”
“是新任河东节度使李克用。”
“哦?!”韦庄与李鹗都显得有些惊喜,相视道:“那是一定得去瞧瞧。”李鹗道:“传闻李克用外号‘飞虎子’,又叫‘独眼龙’,既是龙又是虎的,今天确要看他到底什么模样!”说罢,三人哈哈大笑,同去帅府。
杨复光久未穿战衣,纵使前番与齐兵交战,也都是着一身青衫长褂,但今天清早便嘱咐仆人擦拭盔甲,华发老将整顿好披挂,率领众子众将城门口迎接李克用。
张造站在随行队伍中,见杨复光摆出如此大的阵仗迎接,深为不解,对身旁的鹿晏弘道:“父王得有好几年没有披坚执锐了,为了个番将,至于吗?!”
鹿晏弘哼了声,不阴不阳地答道:“黄巢好比一条狼,能咬死狼的,管他是狈是獐,在父王眼里这会儿都是宝。”
城外,李克用带领众太保,勒马扬鞭指着武功城道:“这弹丸小城,黄巢百万大军连月攻克不下,可见杨复光用兵确实不一般。”李嗣源道:“父亲快看!”
应声看去,原来城门打开,两队身着华衣的彩旗手分列摆开,几名意气风发的年轻将领中间,簇拥着一位神采奕奕的老将。
“把兵马屯扎在城郊,你等随我前去!”李克用号令下达,周德威和众太保赶马随行,直到城门口。李鹗和众人一齐上下打量着李克用,凑到韦庄耳边小声道:“倒果真有几分气派。”
“哈哈哈!克用老弟,你们终于到了,叫老夫好等啊!”杨复光笑容满面,热情地说道。李克用稍感意外,想不到堂堂的大唐郡王,竟然如此平易近人,与往日交道过的朝廷重臣们个个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面目浑然不同,他不免动容。转头冲太保们喊声:“下马!”
众人翻身下马,李克用冲杨复光抱拳:“劳烦老郡王亲自迎接!”杨复光道:“我与你神交已久,只可惜相见恨晚!”李克用轻眯怪眼,开玩笑道:“郡王传召我,敢不快马加鞭赶来!”杨复光急忙摆手,制止道:“哎,我何德何能,是陛下隆恩,还念着你李克用嘞!”说罢二人纵情大笑一番,相请入城。
帅府酒宴上,双方分主客坐下,寒暄已毕。边吃酒边谈论起破敌的大事,史敬思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进来,众人见是孟楷的首级,无不惊骇,特别是拓跋思恭与张造,长安一战险些被这贼和朱温干掉,今见仇敌授首,内心大快。杨复光听说十三太保两个回合就拿下孟楷,容颜大悦,只道沙陀族英雄辈出,李克用闻言大喜。
二人推杯换盏间,杨复光道:“黄巢军队关内有百万,关外有五十万,虽然只是乌合之众,但毕竟人多势大,纵使我军能与之急战恐怕也难以速胜。依我看,破贼还需要稳扎稳打、徐徐图之。贤弟,依你之见呢?”
李克用思虑片刻,笑道:“我把人马从沙陀带来,不是为了陪黄巢过家家,听说这个贼寇像黄鳝一样狡猾,极善于机动作战,以往数十次大仗,都被他侥幸逃了。我帐下十三位太保,好比十三条恶虎,不是我吹牛,三个月!三个月内我一举荡平关中贼寇。”
此话一出,惹得忠武军众将面面相觑,心里都道说李克用太过自傲。鹿晏弘侧目轻哼道:“好大的口气。”李克用轻抬怪眼,瞟了下眼前这名青年军官。杨复光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子,鹿晏弘。”李克用点点头,也不理睬,端起茶盏缓缓呷了口香茗。
鹿晏弘见李克用神情孤傲,目中无人,他本来性情中也带几分乖张,这下心头便横生怒气,便提高嗓音道:“十三太保的名气想必是在代北远播,恕我孤陋寡闻,还从来没听说过。”史敬思道:“彼此彼此,鹿晏弘的名号,我们兄弟也第一次耳闻。”“你!”鹿晏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晏弘,不得无礼!”杨复光斥责道:“远来是客,何况是奉旨勤王助战的自家兄弟!”史敬思不顾李嗣源阻拦,抢话道:“不妨事,如果鹿兄不服气的话,咱们可以比试比试!”鹿晏弘哼道:“好,身为战将,切磋武艺是寻常事,算不得失礼。”说罢,两人便要到校场上比试,杨复光担心伤及和气,连忙制止鹿晏弘,却被李克用起身拉住:“郡王,由他们去吧,厮杀汉比斗较量也是好的,整天闲着反而生事。”杨复光道:“不然,你我虽然官位有分,但是义属兄弟,我的儿子与你的儿子,自然也要互敬互爱,怎么能动辄武斗?!”李克用略一思量,答道:“我最近收得一人,是江湖出身,尚未入太保之列,我看不如这样,就叫这人和晏弘过上几招。”李嗣源嘴角轻笑,顺着父亲的话补充道:“是啊,这样既不会坏兄弟义气,也满足了这位鹿兄的要求。”鹿晏弘听李克用父子的话不免觉得甚是刺耳,心道:“甭管是谁,今天非得杀杀你们这群胡狄的威风不可,让你们不敢小觑我们忠武军。”杨复光一来觉得再回避不免显得怯懦,二来也想趁机瞧瞧李克用帐下人的实力,便笑道:“好吧,自家人娱乐,点到为止。”
李克用道:“请德威出来!”
周德威站在众太保之后,听了话走到前来,抱拳向杨复光等人施礼。杨复光看他豪气纵横眉宇,双目凛然纯粹,心中轻叹其绝非燕雀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