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昀如今经脉俱通,朱垠神功虽刚刚入门,但对付他们两个绰绰有余。他心念神动,火色云气登时笼罩全身,青釭飞鸾剑夹光击出。
不但张葛二人始料未及,连在场唐将都目瞪口呆,嵇昀剑出如长虹行天、流星坠地,所到之处,火光热烈炎气逼人,恍若祝融降世、赤乌扶桑。他哪里还管什么剑法路数,什么分合进退,仅凭拔山覆海般的气力,任意冲撞。葛从周张归霸临危不惧,聚息宁神,一个鎏金锏变化飘忽,一个双臂甲封堵联合,精钢利刃与剑气相交火星迸溅,架格击挡之声铮鸣不断。无奈嵇昀元气绵绵不绝,盖压二人一头,葛从周手臂铁甲发烫,再也支撑不住:“还愣着干嘛,一起上!”
齐军呼啸着一拥而上,嵇昀舞动长剑,须臾间刺死砍伤一片。鼓角催促,齐兵前仆后继、人如潮水,嵇昀虽剑力无穷,亦难支应许久。
“驾!”
不远处,马嘶风鸣,一人单骑冲撞而来,马上乘客紧攥游龙枪奋力一挥,一排齐兵顿被掀翻在地,薛秦越过嵇昀,直透齐兵兵阵,左冲右突,枪舞银蛇,齐兵犹如曝露在河岸上的鱼虾,只顾惊愕挣扎,全无还手之力。
嵇昀看得心花怒放,暗自称道:“原来薛大哥的马上功夫更是了得。”他与拓跋思恭并力杀退西面的齐兵,护送杨复光西逃,薛秦兀自断后。
眼看到了长安西门,忽然,门垣处闪出两员彪军截住去路,左边那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其貌不扬,手中拎两柄铜锤,右边那人铜甲银盔,昂首倨视,手中擎一口阔锋重剑,正是齐将孟楷和朱温,孟楷提锤大笑:“杨复光,不都说你是唐孽的擎天之柱嘛,今天我就要砍倒你这个柱子!”说罢驾马直突过来,张造纵马拍刀迎上去挡住孟楷,趁着二人缠斗,拓跋思恭擎着弯刀,冲向城门口,想要杀条生路出来,不料门垣处朱温喊了一句:“收网!”
说时迟那时快,从天而降飞下一张硕大的网,把拓跋思恭牢牢罩住,六名士兵各持大网的一角,齐声呼号一个“起”字,瞬时把渔网收紧,拓跋思恭空有一身蛮力,此时全然派不上用场,竟被网罗生擒。
骑在李茂贞背上的杨复光顿首叹息:“一棋失算,满盘皆输,我对不起皇上重托。”
话音未落,耳边剑鸣振聋发聩,嵇昀一跃而出,剑光潋滟,兵锋所向,已将那拇指粗绳子结成的大网削割得四分五裂,拓跋思恭得以脱身。
朱温大骇:“弓箭手,把他们全部乱箭射杀!”
齐军的羽箭如雨点般射来,嵇昀和拓跋思恭挥舞刀剑格挡,边走边撤,张造也架开孟楷的铜锤,回马守在杨复光身前,他们三人各舞兵刃,护住杨复光,朱温、孟楷催促士兵们加紧放箭,箭矢密如云涌。
东面马蹄声近,破天飞来一记黑压压的东西,咚的一声砸落在门垣,伴着齐军惊悚的苦叫,十数名弓箭手瞬间被砸死砸伤。嵇昀回头,见是薛秦跨马赶来,他探出身子把铁枪往路边停放的螺拉木车轮下一戳,枪头楔进木车里,两条虎臂运起挑山之力,奋力一撑,数百斤重的木车竟被铁枪挑了起来,飞在半空,又重重地落向门垣处,“哗啦”一声,可怜的数十名弓手登时又被砸成肉饼。
薛秦力挑两架木车,砸翻敌人弓手,李茂贞见形势好转,忙道:“快冲出门去。”
薛秦一马当先,冲到前面奋力挡住朱温、孟楷,嵇昀一路步战,砍杀出一条生路,李茂贞背着杨复光急忙逃走,拓跋思恭驾着弯刀随后护卫。
孟楷、朱温双战薛秦,薛秦枪法丝毫不乱,朱温刚才见他勇力过人,便不敢和他力敌,战了不过数招,就回马闪避,只剩孟楷奋全力抡动双锤,格挡薛秦搠来的铁枪。
“薛大哥!快出城!”
薛秦把金嵌游龙枪轮圆,冲着孟楷头上扫来,孟楷忙低头闪避,薛秦趁机回马就走。孟楷恼羞成怒,右手铜锤挂在马上,伸手从衣铠下摸出一支小锤,瞅准了薛秦的脑后,抬手便是一掷。
薛秦时刻没有掉以轻心,听脑后有风声,急忙低头闪躲,避开了那飞锤,飞锤径自向前砸在了拓跋思恭的腰间,拓跋思恭“哎呦”一声摔倒,薛秦弯腰舒臂,把他提拽上马,一并逃出西门。
长安城内这一场撕斗,许多年后,仍为忠武军中口口相传的惊险之战,尤其薛秦与嵇昀勇救杨复光杀出重围,护佑社稷实是有功,被人广为传颂。
长安一战,唐军死伤大半,韩建等将领下落不明,咸阳及三镇也被尚让趁机夺取。回到武功城的杨复光由医官调治了金创,拓跋思恭被飞锤打中腰幸无大碍。
第二日天明,黄巢在众将的拥护下,重返长安城,命人修缮西南二门,加固各处损坏的城垣,俘获的唐将下狱,设宴三日犒劳将士。尚让横兵武功城下,作强攻准备,接到黄巢要求进京的诏令后,便留诸葛爽、周汲统兵,自己先返回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