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巢默不作声,大殿里静的出奇,似乎连喘气声都要压地很轻很轻,文臣武将们都在静静等待黄巢宣布最新的旨令。
“传孤的旨意,唤舞阳侯即刻撤出兵马,到长安城外屯扎,城中军队即刻收拾行装,打包俘获的财物,三日后大军一齐退出长安,东出潼关!”
此话一出,众官员面面相觑,黄巢也不理会,甩开衣袖从龙椅后面转出大殿。
黄巢从北侧出了含元殿,便由太监抬轿,径往清思殿,这个原本唐朝天子打马球的地方,已经改造黄巢后宫里的乐舞宫,诸葛爽早早等候在这里殷勤接驾,跪地奏道:“大王,您要的天下第一舞者,臣已经找到了,已经安排了酒宴,专候陛下入席。”
“走,去瞧瞧。”黄巢说着大踏步迈入清思殿,中央搭设舞台,北面摆好宴席,酒水茶点,珍馐玉食齐备。
“开始吧。”
黄巢入席,诸葛爽抬高嗓子喊道:“起乐!”
乐工手中的金钟玉磬、瑶琴锦瑟,一时间交响和鸣,舞曲优雅舒缓,恰似春季里清澈生动的流水,又像盛夏间群芳争艳的花海。
伴着婉转动人的乐声,一位身姿绰约、百媚千娇的美人抖着水袖,缓缓近前,舞在中央。人长得水灵清丽,舞姿也是堪为天上独有,婀娜多娇而不矫揉,神态端庄却有婉媚,真可谓色艺双绝。
黄巢微微露出喜色,眼神一刻不移地盯着眼前舞蹈的美人,禁不住失口赞叹道:“这才是人间至宝,这舞叫什么名字?”
诸葛爽心知黄巢之意不在舞,而在跳舞之人,于是近前嘻笑道:“大王,这个舞叫作《惊鸿舞》,跳舞的人名叫江怜儿。”
黄巢略有惊讶,“哦?好一个凄美的名字。”
诸葛爽道:“大王精通文墨,满腹诗情,何不降恩,给她改个名字?”
黄巢驳斥道:“为什么要改?”
诸葛爽被他一叱,吓得呆住不敢说话。
“《诗经˙尔雅》中提到‘怜,爱也’,‘怜儿’这个名字配这样世所罕见的美人,有甚么不妥?”
诸葛爽是个谄媚之徒,一句话没有说道黄巢的心坎上,他的心里惊惧地很,忙陪笑道:“是,是,陛下不但威加海内,而且才学盖世,臣真是仰慕不及。”
黄巢继续观赏舞蹈,全然没有将诸葛爽的话听进去。
江怜儿将一支惊鸿舞跳罢,亲捧一盏葡萄酒,奉到黄巢身前,近看她含羞带笑,真个楚楚动人。
黄巢接过美酒,伸手扯住她的玉手,江怜儿惊得娇嗔一声,倒在黄巢怀里,灵动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惊惧。
诸葛爽见此,赶忙冲台上伴舞、乐工招手,连同众人退出清思殿。
黄巢左手牢牢地搂定她的腰身,顿感柔软而富有少女特有的弹性,右手持酒一饮而尽,随即把酒盏扔到地上,手指轻轻在江怜儿细嫩的脸蛋儿上抚过,双目注视着眼前这名倾国倾城的美人,感叹道:“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么美的女人?”
江怜儿本来有些拘谨,听了这话不禁桃晕泛红,又见黄巢满脸痴像,忍不住轻声嗤笑了一声,柔声答道:“怪父母生了这副病体,注定流落风尘,终日卖艺养身。”
只言片语说得淡漠,黄巢听得却是心头颤动,瞬时生出万千不舍与疼怜。在外人看来,这个掀起天下浩劫的乱世枭雄杀人如麻,甚至可能连同他自己都早以为自己是心如铁石,可万不想今天一旦见了她,磐石般的心肠竟也生出些许柔情来。一句“流落风尘,卖艺养身”不禁使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屡试不中的黄秀才,人生无常,如同飘叶于浪海,飞沙于风丘,荣辱沉浮、瞬息变化都只是在如梦如醉之间。